言非白看向李闖,皺起了眉:“下次不要隨便放外人到我的辦公室。”
“是。”看著總經理進去了,李闖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恒遠的簡總,外表看起來嬉皮笑臉,實則也是不好對付的主。
言非白推開門,便看到簡清站在窗邊,寂寥的背影讓他想起了多年前在美國,每當不開心的時候,他們便靠在窗邊喝酒、胡侃,看誰的易拉罐扔得遠。
“非白。”聽到聲響,簡清轉過身,臉上沒有了往日痞痞的調笑。
“不要叫得這麼親密,我們現在沒有那麼熟。”言非白拉鬆領帶,坐到辦公桌前,“有事?”
“小芸……”簡清露出猶豫的神色,“好一點沒有?”
“你可以自己問她。”
“可她根本就不接我的電話,我去醫院被告知她出院了,到她家,她根本就不讓我進去。”
“那你就應該想,她為什麼不接你電話,也不肯見你。”
“非白……”簡清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急切地道,“小芸的個性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身體極度地不舒服,她不會在醫院躺那麼多天的。”
身體極度不舒服?言非白皺眉,看著簡清,難道他知道黃芸是為什麼住院?
不虧是相識一場,簡清立刻從言非白的眼神裏讀出了異樣:“到底怎麼回事?小芸是哪裏不舒服?”
“你自己去問她吧。”言非白低頭,“我還有事,就不送簡總了。”
“你!”簡清咬了咬牙,回頭狠狠地帶上門,離開了。
言非白看向門的方向,拿出手機,不一會兒,手機對麵便傳來黃芸的聲音:“非白?”
言非白猶豫了兩秒道:“簡清剛剛來過了……你住院的真實原因,需要告訴簡清嗎?他好像誤解了……黃芸,你在回國之前,簡清‘恰好’去了一趟美國,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黃芸很幹脆地道。
“既然你從頭到尾都想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不能好好把握?”
“我不否認,我直到現在也想和他在一起。”黃芸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但是我不想用愧疚來綁架他。”
言非白掛了電話,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有點痛。
兩個多小時後。
“砰砰砰——”
有人敲門。
言非白頭也不抬:“進來。”
輕盈的腳步聲停在了言非白的桌子前,但是來人卻沒有出聲,言非白抬起頭:“有什麼……”當看到來人的臉時,立刻站了起來:“你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
喬暮將散下來的長發撥到了耳後,看向言非白手中的報告:“我沒事,工作上有需要我幫忙的嗎?”言非白幾天都不在公司,要幫的事情肯定很多。
言非白看了喬暮一眼,她的臉色雖然仍舊有些蒼白,但有著淺淺的紅暈,氣色不錯。他放下手頭的事,擁著她起身:“走吧。”
“啊?去哪裏?”喬暮一臉疑惑地被推著往外走。
“我送你回去休息。”言非白地攏了攏她的衣領,然後才打開辦公室的門。
“啊?可是我已經沒事了。”
“有沒有事隻有醫生說了才算。”說著,不再理會喬暮的抗議,言非白拉著喬暮徑直進了專屬電梯。
數字在一層一層地遞減,喬暮的手此刻正在言非白的掌心裏,溫暖而安全。她的身上,則批著他的外套,隻輕輕地吸一口氣,她的滿心滿肺,此刻都是言非白的味道。
可是,她很不安,非常非常不安,自從從老家回來,她一覺醒來,言非白對自己就不一樣了,他的溫柔體貼,他對自己的好,都仿佛,仿佛是隔著遙遠地一層東西,慢慢透過來的陽光,看起來很溫暖,但卻摸不到觸不著……剛到一樓大廳,喬暮包裏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她在心底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抱歉地對言非白笑了一笑,然後拿出手機,上麵卻赫然寫著兩個字:馮蕭。
“接啊,怎麼不接。”言非白攬住喬暮的右手微微地用力,看向喬暮的側臉帶著好看得陰影,刻意露出的燦爛笑容讓周圍的女員工發出一陣吸氣聲。
喬暮看了看言非白,微微地抿了抿嘴唇,然後小心翼翼地掙紮了一下:“私人電話,那個……”
耳邊有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哼,右肩上的力度立刻消失了,暖暖地包圍在她周身的溫度也沒有了:“我在外麵等你。”
說完,也不等喬暮回答,便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喬暮看著言非白的背影,按下了通話鍵盤,然而還未等她開口,對麵的人便道:“你還知道接電話。”
“對不起,我最近幾天有點忙。”喬暮的笑了起來,看向門口,一個女人正在找言非白搭訕,而言非白也少見地露出了笑臉……也是,他那樣一個閃閃發光的人,無論走在那裏都會有人關注的,不像自己,似乎永遠都生活在不見陽光的黑暗裏……“馮蕭,你是為了什麼故意接近我?”看著言非白的燦爛的笑容,喬暮突然抑製不住地問出了這個她困惑好久的問題。她雖然遲鈍,但她不是傻子,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的確很難說,可是馮蕭之於她,卻像傾其所有的老朋友,教自己戀愛,分享自己的不開心與開心,他們相識的時間,根本不夠得到這樣的信任和支持。
電話對麵的人沒有回答。
“馮蕭……”喬暮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她看著門口言非白的背影,聲音生硬得仿佛不是從自己嘴裏發出來的,“你接近我,是為了盛鼎嗎?”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還有其他的理由。
電話對麵的人依舊沉默,不知道是謊言被戳穿後的難堪,還是被誤會後的憤怒。兩秒鍾之後,馮蕭一聲歎息從電話裏傳了過來:“喬暮,不要把自己看得如此不堪。”
喬暮,不要把自己看得如此不堪。
這句話,就像一縷陽光,穿越重重霧霾,照進了了喬暮心底長年封閉的角落。
從小到大,她都隻仰望著言非白一個人。後來,言非白喜歡上了她最好的朋友葉晨夕,再後來,媽媽因為自己而死,葉晨夕也因為自己而死……喬暮覺得自己似乎走在一條很黑很黑的小路上,天空是濃得化不開的墨,四麵八方都沒有一點點地光亮。無數次,她在那條漆黑的小路上祈禱:無論是誰,來陪自己走出這片黑暗吧。可是,沒有人,從來都隻有她一個人。她是不祥的,她會帶來厄運,沒有人,會因為喜歡她才接近她吧……喬暮從來沒有和人說過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恐慌,可是,馮蕭居然知道。
“我接近你,隻是因為你是你。”
“……謝謝你,馮蕭。”
“還有那場車禍,對不起。”
喬暮笑著搖了搖頭:“因為你上一句話,所以這下麵的一句,沒關係。”
盛鼎門口。
言非白斜插在荷包裏的手越來越用力,慢慢地緊握成拳,最後又慢慢地鬆開。
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到喬暮這種表情,仿佛是初雪將融時的清冷,但是卻帶著春日即將來臨時的感動,平時裏那張從不輕易泄露真實情感的臉,此刻卻龜裂出一絲絲的笑意,非常的……礙眼。
“你有時間嗎?待會一起……”
“不好意思,她沒空。”一隻手伸過來,直接拿過喬暮的手機說道,然後關機,直接扔到一旁的水池裏。
“你幹什麼?”喬暮回過神,想過去撈起手機,卻被言非白拉住手臂,“非白,你幹什麼?放開我!”
“以後,我不準你再見馮蕭。”言非白看著喬暮,一字一頓地說,“包括聯係都不準。”
“為什麼?”喬暮使勁掙紮著,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想再聽喬暮接下去的話,言非白俯下身子,狠狠地朝喬暮的嘴上壓下去。
幾分鍾前,言非白接到一個電話。
上次喬暮發生車禍後,言非白派人去調查了馮蕭,不想卻查出五年前,喬暮重傷的原因。
五年前,喬暮作為實習記者,臥底調查一起假鹽銷售案,結果卻被黑心的鹽商發現,被打成重傷送進醫院,原因,或者說事情的源頭,就是因為馮蕭,哦不,當時他不叫這個名字,當時他的名字叫做肖風!
隻是,為什麼喬暮沒有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