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掌接過她手中的鑰匙,幫她打開了門,然後繞進去打開了燈。
突然亮起的刺目燈光讓喬暮愣了一下,她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道:“唔,謝謝。”
言非白歎了一口氣,然後將這隻小醉鬼扶進屋,讓她坐在沙發上,給她調了一杯蜂蜜水:“喝下。”
乖乖地接過言非白遞過來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完。
言非白撫過喬暮落在額頭的長發,笑了,這丫頭,也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這麼乖。
“非白,你不是要出去嗎?”理智有一點回籠,喬暮突然想起剛剛遇到言非白的時候他正要出門。
“不出去了。”言非白沒好氣地接過喬暮手裏的水杯,他剛剛,其實是想出去接她的……不過這種話,他怎麼也不會告訴她的。
“哦。”喬暮應了一聲,覺得頭有點暈,順勢便斜靠在沙發上了,還貪眠地抱了一個抱枕在懷裏。
言非白再回頭便看到喬暮抱著抱枕躺在沙發上,麵上一片潮紅,一雙清亮的眼睛此刻也霧蒙蒙的一片,正忽閃忽閃地看著他。心髒某個地方正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柔軟起來,他輕跪在沙發邊的地毯上,額頭輕觸著喬暮的,還好,沒有發燒:“回房間睡好不好?”
“不好。”喬暮撅起嘴,抱住言非白的頸項,“我要在這裏睡。”
被抱住的人笑出聲,用沒拿水杯的左手輕拍著她的背:“在這裏睡你會著涼的。”
喬暮想了一想,放開了言非白:“那你去給我拿一床蓋的,今天晚上我要在這裏睡。”
“喬暮!”言非白故意皺起眉。
“我就要在這裏睡!”
言非白站起身,昏黃的燈光中,兩個人的目光,一上一下,對持。喬暮的目光此時清明一片,明顯沒有了剛剛的渾濁不清。
這酒,醒得也未免太快了。
“你今天是和誰喝酒?”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喬暮站起身,頭還是有點暈,她不得不扶住沙發站穩。
“你什麼意思?”言非白的嘴巴慢慢抿緊,拿著水杯的右手慢慢地用力。
喬暮苦笑:“非白,在國外的時候,你一直在派人‘保護’我吧,不然為什麼每一個企圖接近我的人,最後都避開我,或者說幹脆消失不見了?”
“我隻是……”言非白本能地想要解釋,卻隻是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你隻是想確保在你回來之前,我身邊沒有任何人吧。”你隻想……隻想想禁錮我……言非白,你是因為葉晨夕的死在報複我嗎?利用我對你的愛……來報複我嗎……言非白看著喬暮,沒有說話,黑得像墨似的眼睛裏,似乎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我在禁錮你嗎?”言非白抓住喬暮的手腕,“這棟公寓隻是你的牢房,你很想離開?”
手腕上突然加重的力道讓喬暮忍不住呼痛,言非白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本能地放輕了力道,但依舊沒有放開她。
“那你呢?如果這棟公寓不是牢房,為什麼你經常借加班夜不歸宿!”喬暮借著殘留的酒精,甩開言非白的手,第一次大聲地對言非白說著自己的不滿。
言非白愣了兩秒,咳嗽了兩聲,嘴角挑起微妙地角度:“你介意?”
“啊?”喬暮有點反應不過來,等明白言非白在說什麼的時候,感覺臉上有微微的熱度升起來,她避開言非白的目光,含糊地道,“嗯。”
本來應該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言非白這句突如其老的話,突然有點不自然了起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言非白微微地俯身,試圖看清喬暮眼裏來不及隱藏的情緒。
為什麼?
似乎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喬暮退後兩步,靠在門框上,閉上眼,心細密而又苦澀地疼了一下,在自己生日當天,寧可呆在辦公室也徹夜不歸,最不可能的解釋便是喜歡吧。
言非白看著喬暮微微蹙起的眉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撫平。
當他的手指快要接近喬暮的眉心時,似乎正在閉目養神的人突然睜開眼道:“時間已經很晚了,去休息吧。”微微一僵,言非白退後了兩步,站直了身子,插進口袋的雙手握成拳,似笑非笑地道:“你也是。”說完,拿起一杯水,進了臥室。
直到聽到“卡擦”的關門聲,喬暮才放任自己坐到了地板上。
地板很涼,喬暮坐快半個小時才起身,然後輕手輕腳地洗漱,休息,幾乎是一碰到床,便立刻睡了過去。
言非白躺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十分鍾過去了,十五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外麵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是說頭疼,說累了嗎?怎麼還不進來休息。
四十分鍾過去了,終於,外麵有洗漱的聲響。不一會兒,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但那聲音到主臥門前停住了,大概過了五秒,隔壁的客房“卡擦”一聲,關上了。
剛剛躺下裝睡的人,立刻睜開了眼睛。
“砰”的一聲,特意為喬暮準備的生日禮物被扔到了桌子上。
喬暮,很好。
“喬經理,言總特別交代今天不想見你。”李闖為難地攔住臉色不好的喬暮。
“讓開。”
“喬經理……”
“是需要我說‘請’嗎?”
喬暮越過李闖,冷冷地推開了言非白辦公室的門。
“啪”的一聲,幾份報紙和雜誌丟到了辦公桌上。
言非白放下手中的筆,拉了拉領帶,靠在椅背上:“有事?”
“這是怎麼回事?”
言非白掃了一下桌上的報紙和雜誌,麵無表情:“怎麼,這麼有閑心,開始關心財經新聞了?”
“恒遠集團是怎麼回事?”
各家報紙,頭版頭條都不是恒遠快要破產的消息:恒遠集團資金緊缺,瀕臨破產!
股票走低,恒遠“破”在眉捷!
……
甚至業內比較有名的財經雜誌,都在大篇幅地報道恒遠集團內憂外患的現狀。
“什麼怎麼回事?”言非白站了起來,滿身寒氣,他不喜歡喬暮那一副“你是告密者”的表情,“恒遠的現狀,業內人士都知道,你以為,這種消息能瞞多久。”
“前天,我和你討論過恒遠的情況,你明明答應過我會考慮看看的!”喬暮漲紅了臉,纖細的手指在身側緊握成拳,她向來就不會吵架,尤其當對象是言非白的時候。
“考慮?”言非白笑了,高大的身軀站到喬暮麵前,慢慢地彎下腰,和她目光平視,“喬暮,你是三歲小孩嗎?幫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有什麼好處?”
身高的壓力讓喬暮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是危機。”
“什麼?”
“隻是危機而已,隻要補上這次的資金缺口,恒遠就能從銀行貸到款,隻要有資金,我相信簡清……”
“簡清,簡清,你什麼時候和他那麼親密了?”言非白笑了一聲,緩緩地站直身子,眼裏沒有一絲絲的暖意。
“我們隻是……”喬暮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否認。
“很好,隻是一頓飯而已,就‘我們’上了。”
喬暮垂下眼簾,然後抬頭,誠懇地道:“非白,怎麼說,簡清好歹是你的老朋友……”
“誰說我和他是朋友的?”言非白怒極反笑,剛剛眼神裏的複雜,此時被一片冷漠代替,“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和他不和嗎?為什麼要幫他說話?隻是那一頓飯而已嗎?喬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收買了?”
“轟——”
又是這一句話,喬暮終於記起來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的場景了。
那個時候,她和葉晨夕還是無話不談的閨蜜。有一天,言非白來喬暮的家裏找她,那是言非白第一次見到葉晨夕。當天晚上,言非白送了喬暮第一份禮物——一個天藍色的水晶球,裏麵是一座落雪的小鎮,當喬暮無比欣喜的時候,那個俊朗的少年卻無比溫柔地對她說:“喬暮……晨夕,有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