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晨夕。
他第一次喊葉晨夕的名字,卻是那樣不帶姓的親密喊法。
她拚命吞掉眼睛裏的酸澀感,笑得異常燦爛:“沒有。”
葉晨夕的消息就這樣被喬暮賣給了言非白。
事後,知道這一經過的葉晨夕哭笑不得地對喬暮說:“喬暮,你還真是好收買。”
心底有什麼地方裂開了,有紅色的液體在心底慢慢地流過,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自己才九十斤出頭的體重。喬暮抱住雙臂,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你……”沒事吧?但後麵那三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口。言非白看著麵前的人一臉蒼白,然後一步一步地都到沙發邊,坐下。
“非白,簡清是你的老朋友,你們同在美國念書,即使後來關係不好,但……在決裂之前,一定有很好的回憶吧?你們……”
回憶?
言非白閉上了眼睛,沉默了幾秒之後,仿佛累極似地開口:“你不知道嗎?有時候,隻一件事,便足以抵消以前所有的美好過往——喬暮,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
就比如那場他隻救了葉晨夕的火災;再比如她大四那年,在生死線上徘徊時,他卻在美國,沒能回來……喬暮低下頭,長長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請她的表情。
她隻是希望,做錯事的人能夠再有一個機會而已。就像她當年對葉晨夕吼過的那句話: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即使她再後悔,再希望彌補,也已經不可能了。雖然不知道言非白和簡清之間有什麼恩怨,可是,如果言非白能夠原諒簡清對他做過的事,是不是葉晨夕也能夠原諒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言非白是一個非常戀舊的人,簡清就算再有不好,在內心深處,言非白也一定還當他是朋友。
低頭坐在沙發上,雙手抱住雙臂的喬暮,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言非白伸出手,可終究沒有落到她的肩膀上。
“言總,有一份文件……”李闖拿著一份文件,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但看到辦公室內沉默的兩人,立刻站住了腳步。
“出去,敲門。”
冰冷的聲音讓李闖心頭一顫,看來自家BOSS的心情不太好。他摸了摸鼻子,立刻退了出去,還細心地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我出去了。”喬暮慢慢站起身,在經過門口時,對李闖擠出一個笑容,“進去吧。”
眼看著電梯門在自己的麵前緩緩地合上了,喬暮這才放任抱緊雙肩,將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到電梯上。
“叮——”
“喬姐。”
“喬姐好。”
電梯外,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喬暮這才回過神,原來自己忘記按樓層了,電梯停在了一樓。
一樓的大廳裏的灰色沙發,以前喬暮總是嫌它的顏色不好看,此刻卻覺得它分外親切。在她剛坐下去的同時,手機響了起來,“簡清”三個字在屏幕上跳動著。
喬暮猶豫了兩秒,按下了接聽鍵:“喂……”
意外的,電話對麵的人竟然心情很好的樣子:“喬暮,謝謝你的幫忙。”
“什麼?”
“今天早上資金已經到位了。我們周總昨天親自給言非白那小子打電話,他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等等,那今天的報紙和財經雜誌是怎麼回事?”喬暮打斷他。
“你說呢。”一副“你隻要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口氣。
喬暮愣了兩秒:“是你自己泄露出去的?”
“是,我泄露出去的,作為和別人交換的條件,恒遠得到關於內部‘叛徒’的消息,對方得到頭條新聞,一舉兩得……”簡清加重了“別人”兩個字的音調。
後麵的話,喬暮已經聽不見了。她急急地站起身,看了一眼言非白的辦公室,但卻沒有動作,隻是雙手抓緊手機,最後又頹然地坐了下來。
“……喬暮,喬暮,你在嗎?”電話裏麵,簡清還在大聲疾呼。
將手機放到耳邊,喬暮歎了一口氣:“簡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為什麼在報紙和雜誌消息出來之後,才告訴你那小子同意給恒遠注資的事情?”
“嗯……”
“我隻是不爽那個小子而已,雖然那小子答應注資,可居然狠狠地打了我一拳,睚眥必報可是我一向的風格——”簡清“嘿嘿”一笑,“你和他吵架是對他最好的報複。”
喬暮苦笑出聲:“你想太多了。”
電話裏麵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正經了起來:“喬暮,你不適合商場。”
“……我知道。”
我之所以在商場,隻是因為他也在這裏而已。愛情,本身就沒有適不適合,隻有遇不遇到。
掛了電話,猶豫了兩秒,喬暮正想去言非白的辦公室,迎麵就看到言非白和幾個項目經理匆匆地往外走,他的身側,李闖正拿著資料不停地說著什麼。
看樣子是急事。
言非白沒有看到喬暮,急匆匆地出了門。
喬暮再怎麼也沒有想到時盛鼎和恒源合作的這個項目出了事,這個項目說是合作,其實就是盛鼎出資,一方麵是作為恒遠流動資金,另一方麵,也是穩定住恒遠的股價,從而能夠應付銀行的檢查,繼續貸得資金,等這一道坎過去,恒遠自然就會走上正軌,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合作項目居然出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恒遠的會議室裏,言非白看著恒遠的周總,“我記得我答應入資的前提條件是盈利吧。”
“這……這個項目是他之前介紹的……因為各方麵都仔細核查過,沒有問題,所以才……”
“他”正是製造“恒遠”股價走低的幕後黑手,也是“恒遠”的老功臣、老前輩。
“你們集團的內鬥我不管,如果這個項目無法繼續下去,後期資金‘盛鼎’是不會跟上的。”言非白打開門,微微地側身,“讓你們的財務總監給我一份更詳盡的財務報表。”
“是,是……”
門外,簡清正站在他的前麵。
言非白冷冷一笑,越過他離開。
“言非白。”簡清在他身後道,“我希望你公私分明。”
轉過身,言非白輕輕地挑了挑嘴角,一個諷刺的表情:“我們之間……哪裏有‘私’?”
“你……”
這小子!簡清氣結,就知道言非白是把和喬暮吵架的賬算到了自己身上,雖然自己也確實是故意的……他算準了以言非白的個性,不可能因為私人恩怨而影響公事——這次的事情,雖說是“恒遠”求“盛鼎”的幫助,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恒遠”的危機成功解除,對於“盛鼎”來說,無論是公關形象上,還是實質的經濟受益上,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自己把一塊大蛋糕送給了言非白。
“我怎麼樣?”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便宜?”言非白轉身,“你把這個‘便宜’丟出去試試看,誰願意接我立刻雙手奉還。”
“……”
言非白說得沒錯,雖然這是個“便宜”,但也僅限於事成之後,成功之前,有幾個人願意冒這個險,更重要的是,前期的資金投入,不是每一家公司都願意拿出來。換句話來說,有些公司求穩,而有些公司求開拓。
見簡清不出聲,言非白滿意地笑了,他走近他,以兩個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不要再對喬暮說奇怪的話。”
“你以為喬暮是別人隨隨便便說點什麼,她就會相信的人嗎?”簡清冷哼出聲。
言非白的眼神瞬間變暗了,下一秒卻又恢複常態,退開兩步:“簡總,希望盡快收到你的財務報表。”
隔開了空間,那種壓迫感頓時消失了很多。
簡清看著言非白的背影,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