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3 / 3)

台灣愛情詩人杜國清是台中人,1963年台大外交係畢業,在日本的關西學院大學取得日本文學碩士,美國斯坦福大學中國文學博士,1975年加入聖塔芭芭拉大學,現為加州大學中國文學教授,是國際著名的文學學者、詩人及翻譯家,中外文學的造詣極深。他曾改寫唐代李商隱的《玉煙集》40首,收在《勿忘草》中。輻射於情詩,顯見雙向影響。《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那火石的眼睛/一觸擊出火花/引燃我全身的血管/使我頻頻震顫∥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那眼睛像彗星/隕落在一片荒山/燃起枯林的烈情∥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那火焰的眼睛啊/一再眨出火星濺落/在我心中嚴禁煙火的/感情地帶∥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我隻能在安全距離之外/隔著一條無水的河/痛憶青春爆破廢墟/獨自沉思人生與滅火器”女郎熱烈的目光使詩人情焰飛揚,青春爆成廢墟,毀滅性的愛情體驗,“對我你是危險的存在”這是難以克製的強大誘惑,既渴望點燃、又清醒毀滅的矛盾心態,隻能退距界河之外,在痛苦中遠離。全詩情韻激蕩,青春氣息鮮明,意念中的火光炫燃詩境,節奏快捷,具西方情詩的審美特征。《豔歌》中對戀人的發、眸、頰、鼻、耳、唇、齒、頸的美妙描寫,也借鑒了西方情詩的手法。而《樓梯》則呈另一種詩風:“你憑樓梯立/花園裏的茉莉在細語/你憑樓梯立/雛菊綻開微笑獻給你∥悄悄地從你背後走過/我躊躇於前麵的階梯∥我想輕輕告訴你/同你攀登登上層樓∥樓的那邊有我種植的花/樓的這邊我的回憶很瘦∥我躊躇前麵是鋪玉的階梯/一雙沾泥的皮鞋為我歎息”詩歌傳達暗戀之思,開首“憑樓梯立”的美人剪影赫然映目,采用古典以花喻人手法,隻要是佳人在處,茉莉芬芳、雛菊香濃。“我的回憶很瘦”,傳統詩詞寫相思常用“瘦”字,如南唐馮延巳《蝶戀花》:“誰道閑情拋卻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裏朱顏瘦。”南宋李清照《醉花陰·重陽》:“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瘦”滿蓄了美麗的憂傷,最富東方柔性婉約風韻,杜國清創造性地用它比喻“回憶”,使相思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女詩人席慕蓉曾赴比利時布魯塞爾皇家藝術學院進修油畫,在歐洲開過多次畫展並獲獎。八九十年代,席慕蓉的詩集《七裏香》、《無怨的青春》、《寫給幸福》等在大陸風行一時,憂傷唯美的情詩傾倒了無數青少年讀者,卷起強勁的“席慕蓉旋風”。她深愛古典詩詞,情詩山野空濛、淡逸清盈,文字如溪,婉轉淙流。此外,亦受佛教思想影響,她說:“有緣的人,總是在花好月圓的時候相遇,在剛好的時間裏明白應該明白的事……說出剛好的話,結成剛好的姻緣。而無緣的人,就總是要彼此錯過了。”詩中常寫無緣的戀情,形成憂婉纏綿的抒情風格。如《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五百年祈禱的夙願、花瓣馨香的青春之樹,等待的卻是毫無旁顧的過客,在巨大落差裏透出悲涼。“佛”在詩中直接出現,暗示了冥冥中超自然的人生軌跡,有情緣前定之慨。《七裏香》:“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浪潮卻渴望重回土地∥在綠樹白花的籬前/曾經那樣輕易地揮手道別∥而滄桑的二十年後/我們魂魄卻夜夜歸來/微笑拂過時/便化作滿園的鬱香”青春時代不識離別結局,總去各尋前程,及待中年回首才知錯過三生,無緣相依。魂魄夜歸,悵念馥鬱。其他如《蓮的心事》:“我是一朵盛開的夏荷/多希望/你能看見現在的我∥風霜還不曾來侵蝕/秋雨也未滴落/青澀的季節又已離我遠去/我已亭亭不憂亦不懼∥現在正是/最美麗的時刻/重門卻已深鎖/在芬芳的笑靨之後/誰人知我蓮的心事∥無緣的你啊/不是來得太早就是/太遲”《曇花的秘密》:“總是/要在凋謝後的清晨/你才會走過/才會發現昨夜/就在你的窗外/我曾經是/怎樣美麗又怎樣寂寞的/一朵”《前緣》:“你若曾是江南采蓮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腳下錯過的那一朵”均借花開寂寂、落也無聲的孤獨,自喻容顏嬌豔時不遇如意郎君、緣淺路蹇的情感遺憾。這是席慕蓉愛情詩悄然動人的一個重要因素。“佛”與“花”是她成功運用的兩個傳統意象,暗示了在命運中情緣凋零的悲劇性。她的情詩還有很多其他的古典意象,如“箜篌”、“玉階”、“衣裾”、“商時風殷時雨”、“斜陽”、“暮靄”、“煙雨”、“敕勒川陰山下”、“日已夕暮”等等,襯托出夢幻之愛的特質。情詩《短詩》、《銅版畫》、《無題》、《彩虹的詩情》、《惑》、《盼望》、《一個畫荷的下午》、《疑問》、《年輕的夜》、《十字路口》、《回首的刹那》、《山路》、《詠歎調》、《白鳥之死》等,都給人以久遠回味。吳奔星認為席慕蓉“不像某些現代派詩人公開排斥傳統,她能在首先消化傳統的基礎上發揚傳統”

女詩人鍾玲,1945年生於重慶,成長於台灣。獲台灣東海大學外文係學士、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比較文學係碩士和博士。1972年起先後在紐約州立艾伯尼大學、香港大學、台灣中山大學、台灣高雄大學等任教,從事學術及翻譯工作外,亦以詩人與散文作家聞名。鍾玲可說是在西方文學的熏陶下走完自己的求學曆程,她用英文發表的詩作曾被選入美國中學教科書。而她的創作仍汲源民族文化,有明晰的古韻。如情詩《卓文君》:“你不必琴挑我的心/錦城來的郎君/我就是橫陳/你膝上的琴/向夜色/張開我的挺秀/等待你手指的溫柔∥你不必撩我撥我/錦城來的郎君/隻需輕輕一拂/無論觸及哪一根弦/我都忍不住吟哦/忍不住顫/顫成清香陣陣的花蕊∥琴心的深空/往日隻有風經過/隻有黑暗經過/如今音浪一波又一波/錦城來的郎君/是你斟滿了/一甌春”化用西漢辭賦家司馬相如彈奏琴曲《鳳求凰》贏得佳人卓文君的曆史故事。詩人自比“卓文君”,且自喻司馬相如膝上那張音色妙絕的名琴“綠綺”,等待風雅倜儻的郎君撥動琴弦、迷醉樂音。“橫陳”、“向夜色/張開我的挺秀”、“吟哦”、“清香陣陣的花蕊”、“音浪一波又一波”,都暗示了性愛,大膽而含蓄,誘惑而不暴露,前衛卻又雅致,內蘊張力與想象空間,充分體現了詩人控製中西筆法的語言表達功力。

女詩人方娥真,本名廖湮,1954年出生於馬來西亞。17歲時參加溫瑞安負責的“綠洲詩社”,1973年兩人攜手創辦“天狼星詩社”,1974年,天狼星詩社主幹人物聯袂赴台灣留學,並在台灣創辦了規模宏大的“神州詩社”。著有詩集《娥眉賦》(1977)、《小方磚》(1987),文雅的口語,離散的主題,是一種帶點病態的幽怨,文字靈秀可人。如《娥眉賦》:“如果你來,我恰好不在/半扇窗欞/一室待客的閨房/由碎縫間望進窗口/欄欄杆杆/敦煌壁畫/透在玻璃紙上/一幅側影/貼窗凝思/娟秀的臉靨/等待另一半側影/貼窗而來/房內也在等嗬/窗外的小徑也在等待/麵對麵的側影/一線之隔/鼻尖互觸前的神秘/還未揭開∥如果你來,我恰巧在等待/剛泡的菊花瓣在吹煙/輕煙嫋嫋渡水/淡淡的離逝了水麵/花香浮起/花氣沉埋∥菊花茶涼了/菊花茶寒了/留給你的軟糖/我要自己先吃了/誰教你遲到呢/小房清了/小房靜了/你看我的臉頰嘛/你看我纖瘦的衣/你看你看,所有的可憐都姓方/你就知道我有多委屈了”方娥真的情詩有濃鬱的少女情懷,嬌嗔可愛,詩語淡淡一抹古典氣息,“輕煙嫋嫋渡水”、“花香浮起”、“花氣沉埋”,視覺感、芳香感都較強,節奏輕快、意象迅轉,恰切襯托了戀情中的思緒漂移、期待。餘光中《娥眉賦·序》評曰:“她的主題幾乎純屬愛情,可謂‘新閨怨’,而表達的方式幾乎都是第二人稱,可謂‘情書體’。”即準確看出方娥真言情與傳統閨怨詩之間的相似處。另如《小路》:“閑情各處,散成傍晚的步/愛問歸鳥向誰處/落日落向那方/隻怨沒有瓊樓/不能登高寫斷腸賦/不知腸為何而斷/隻當賦為尋愁而寫/為了不知你是誰而唱懷念的歌/不知那一個約會是自己的等待”《高山流水·琴》:“若我深夜弄琴/音樂為冰寒/為山綠/為水暖/山水之外是風花,是雪月/雪月風花外的你正為琴聲而趕路/路在東南在西北/在四處在無人”《幕帷》:“誰家的笛聲把綠和紅吹得更遠/雨水綿綿疏疏又密密/帶著三杯兩盞淡酒的天氣”。《詩》:“梆聲裏為你掌燈/圓圓的光圈映照驚鴻的流盼/握筆的小手因深情,刺痛你/而刺痛自己”都在等待情人的到來,詩中頻用古典詞彙、意象:“歸鳥”、“落日”、“瓊樓”、“賦”、“琴”等,鋪展開邈遠無盡的心靈期待,並巧用詩詞暗寫相思深愁。“三杯兩盞淡酒”源出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給詩作增添了淒清雨意、寂寥無奈。及至《側影》,這種暗地思戀已帶了鬼魅的飄動感:“我墓前的衰草/正逢深秋正逢腐朽/衰草化為流螢,點著燈籠/一路尋到你窗前/星星照見我/你的燈照不見我”,有《聊齋誌異》中狐仙探書生的迷離情境。鍾玲說方娥真“以古代佳人才女為麵具(mask),對一位浪跡天涯的書生訴說愛情”評析到位。

建國後台灣詩壇,在五六十年代惡性西化的環境中通過論爭漸趨尋根傳統,融入西方詩藝和現代質素,成功繼承了二三十年代新月派、象征派、現代派的創作經驗和詩學視野,並在深廣性上進一步拓展。情詩的古典承衍,有“姹紫嫣紅開遍”的晴春氣象。

三香港、澳門情詩的傳統蹤跡

1.香港詩壇的借鑒傳統

香港與大陸、台灣的詩歌發展情況也不相同。五六十年代,《文藝新潮》等期刊提倡現代詩,受西方現代主義詩歌影響,詩作普遍晦澀、頹廢、先鋒、異端,有惡性西化的流向。1967年,現代派詩人戴天、古蒼梧在《盤古》雜誌上辟出“近年港台現代詩的回顧專輯”,古蒼梧撰寫了《請走出文字的迷宮》,強烈批評當時的詩風,引起詩界反思怎樣對待傳統文學。當代詩人吳正、犁青、古蒼梧、何達、藍海文、傅天虹、梁秉均等都寫過古典與現代彙融的詩作。

當代詩人、學者黃國彬《一個甲子的教訓》:“一個作家能夠創新之前,通常必須對傳統有深入的認識,並且吸收其優點。……未經傳統浸淫的作家,成就通常不會太大。……經過一個甲子,我們終於知道,兒子(現代)是不可以和父親(傳統)斷絕關係的。”他的詩作較多傳統文化感,如《詠物:簫》:“惆悵的手指憮然低按,/曉風中把淡月按殘,/吹起深秋的蒹葭蒼蒼;/黃昏時失落在漸闊的暮寒,/四野寂靜中低訴,/傷心的往事天涯人的孤單。”注意了押韻,化用了“楊柳岸曉風殘月”(柳永《雨霖鈴》)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詩經·蒹葭》)的意境,形容簫音淒涼,吹簫人惆悵。不過詩語尚未達精美靈動。

1987年6月,詩人藍海文與丁平教授在《世界中國詩刊》第7期上發表了社論《回歸傳統,邁向新古典主義》,針對當時大陸、香港詩壇的西化現象,提出了“新古典主義”的詩論主張,重申詩歌形式規範,弘揚民族人文精神,力主詩歌純真純正,強調內容決定形式。隨即,北京《詩刊》、台北《葡萄園》等詩刊轉載了該文。新古典主義的要義是“歸宗”、“歸真”,回到詩的本位,回到民族的本位。藍海文在《詩》中寫道:“自從抽離了根曾經遍訪四方身上開滿異域花朵而心卻似遊魂飄蕩一棵流浪的樹終於回到故鄉把根重新植進土裏新綠就在枝上成長。”表達了詩歌創作無根的流浪感以及回歸精神故鄉的願望。他堅持這一立場,在2000年10月《香港詩刊》創刊詞中仍說:“新古典主義以技巧取勝,變化無窮,重振我民族精神,我們提倡新古典主義。”藍海文:《香港詩刊》創刊詞,《香港詩刊·創刊號》,2000年10月。他的詩作實踐了詩學主張,例如情詩《苦望》:“炎炎夏日過後/是相思樓頭/滿地的月光/夜夜,我在夢裏/闖蕩,闖成/我們琥珀歲月中/一段美好的/盼望。”明月、高樓是古典詩詞的繁用意象,借此訴說戀情。《雙飛》:“花季裏/我們穿著/蝴蝶衣/一半藍,一半黃/一半紅,一半紫/飛上涼山/飛往竹蔭/再舶在/明鏡本非台的台上/聽女媧留下的/那塊石頭/講述林妹妹的/故事。”用梁山伯、祝英台化蝶的愛情傳說,間入女媧、林妹妹這些熟知的神話、文學形象。《搖夢》:“每當夜夜,夜深至/宇宙的穀底/我自心中放出一條小船/恒以你的名字為燈/慣用記憶的雙槳/把夢搖起”“雙槳”也是古典意象,用此比喻了情波的不寧。詩歌注意了對傳統文學的吸收,但詩藝還較淺顯。《香港文學》總編輯劉以鬯也主張不能無視本民族的文化傳統,生硬照搬西方。他說:“我一直愛讀現代主義作品,但不喜歡用晦澀難懂的文字去偽裝高深。當我寫自己想寫的東西時,我固執地采用明晰的語言去表達,希望讀者能夠清楚看到我的思路。”

張詩劍《相思》:“相思是一把小刀/在紅豆上雕刻名字/黑的一邊刻憂愁的我/紅的一邊雕多情的你”取“紅豆寄相思”的古意,把相思喻為“小刀”,以顯戀情深切,思路新奇。《春·甜夢》:“疲倦了一天,她睡了/此刻最是無憂/夢,也許是甜的/不是含羞草,夜來香/月光下斜欹著白蓮/靜靜的,她睡了/故鄉的垂柳,伴著夢/柳絲兒緩緩地搖/晚風兒輕輕地吹/水麵上絨織的笑紋/織著梨渦,織著花香/她睡了,在織鄉夢麼?”化用了徐誌摩情詩《她是睡著了》的詩句:“她是睡著了--/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蓮”“她在夢鄉了--/粉蝶兒,翠蝶兒,翻飛的歡戀。”“可愛的梨渦,/解釋了處女的夢境的歡喜”從張詩劍的《春·甜夢》看,對徐詩的化用還較自然,不過也缺少了創造性。秦嶺雪《昨夜星辰》:“似曾相識/當我如遊魚/如海藻/已有了相思的靈感”詩題和詩意取自李商隱《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秦嶺雪《聽雨的人回來了》:“想望更廣闊的世界/兩把傘隻在小圈裏運行∥聽雨的人回來了/枕上有不眠的星星”想象雨中戀人同行,情調浪漫,詩語較平實。女詩人夢如的情詩表達上較成熟,現代的象征與古典的“禪境”相融,使詩作含蓄朦朧,言盡旨遠。例如《流年》:“往事/已被漣灩的波光淹埋/思念有如落葉/寧願委身無情的流水∥逝去的歲月/縱能留下兩岸風景/心也已爬滿青苔”夢如的情詩多流露愛的苦澀味,該詩即寫了逝水流年、情消心冷的人生體驗。《依然》:“今年我依然等待/等待你從原路回來/即使是/選擇我的夢過境”《一點星光》:“望斷雁陣/望不回浪跡天涯的風箏/那片雲影/已讓匆匆起來的夜/濃縮成/一點星光”均抒發相思,“雁陣”是古人遙寄思念的意象,夢如運用得自然,詩筆輕巧。《夢荷》:“濃墨已定/柔波擎著你的矜持/入夜的風/卻泄露--/掩埋於泥層的心事∥當秋風吹皺一塘蓮葉/藕絲般的緣/牽成遙迢的水平線/你可願/披淡淡幽香從夢中走來”托夢於“荷”這一傳統意象,詩人“心事”深掩而因緣卻細如藕絲,但仍然幻想愛的幽幽飄臨。女詩人夏斐寫於世紀之交的情詩,亦有取材古典,《疊影》:“你是逐日的誇父/我是奔月的嫦娥/竟在日夜交替的/刹那/重疊”強調了相識的機緣,突出其珍貴。《蝶舞》:“把無盡的期盼/揉成/一身斑斕/花間,等你/凝神的/捕捉”希望引起戀人的注目,運用了化蝶典故,增加了詩歌視覺的斑斕與內涵的情致。

2.澳門詩壇情況

澳門曆經四百多年被異族統治的曆史,表麵看,中國的詩歌傳統似乎早斷。由於西方意識形態和詩歌流派不斷“入侵”,西化顯明,但不如台灣、香港西化程度深入。在詩歌創作上,對中國古典文學承衍很少,不過仍有留痕。例如高戈的情詩《秋韻》:“我已踱入寥廓的夢境/不再像孤鴻隨處漂泊/我仍呆在那棵桂樹下/今宵你為我斟滿月色”從詩題到詩中的意象“孤鴻”、“桂樹”,都有傳統內質,甚至詞語“今宵”也帶有古韻。現代派詩人葦鳴《別詩》:“自長階走落/漸行遠/足印和淚痕無奈/明月遍照/到處/相若風光/卻總會有一曲琴音/長懸未來的思念/隻怕再聚的日子到了/你又捷足先走了/路上的景物/雖說無甚不同/但總有一把/熟悉的呼喚”其中“長階”、“明月遍照”、“琴音”給這首現代派詩作點染了東方色澤。

香港、澳門因特殊的曆史環境、文化環境,詩人對古典詩歌的縱向延承較少,但也在創作中注意了傳統與現代的結合,隻是尚未達到精深,詩歌語言也尚欠凝練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