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邊檢查著寢殿的每一處細節,邊聽婷玉講這些宮闈之事。她把胭脂融於水中,挨個驗過,都未見毒,繡線,發釵等等也都查驗過,結果毫無頭緒。

“今日誰陪的公主去見淳英公主?”

“是乳娘。”

謝姝點了點頭,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

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謝姝起了馬便往侯府趕。

剛進侯府,便有下人迎了上來。

“謝少卿,請跟小人這邊來,侯爺和韓侍郎都在等您。”

衛承這侯府實在是管的好,下人全都是令行禁止,頗有眼力見兒。

她跟著引路人來到了侯府的東北角,短短幾個時辰靈堂居然已經布置妥當,明安也已經被安置在一個紅色漆棺內,棺身用金漆描繪著四神,頗為華貴。

衛承坐在堂內的一個角落,臉龐淹沒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韓晏在靈前慢慢踱著步子,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謝姝進入靈堂之後一言不發,直直的走到靈前,取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人生於世間,便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會處於何種境地。

上一次見麵,謝姝跪在堂下,明安站在堂上,臉色蒼白卻神情堅定的為一個侍女討回公道。

而這一刻,她躺在棺中,與謝姝死生相隔。

“怎麼樣,有什麼線索麼?”見謝姝整理好了情緒轉過身,韓晏才上前問道。

“整個公主的寢殿查過了,沒有異樣。”謝姝搖了搖頭,“你這邊呢?”

“叫乳娘幫忙檢查過了,確實沒有外傷,是毒無誤。

“乳娘可還在侯府?”

“在,她還要為公主守靈。”

“好,我還有話要問她,不過在此之前,”謝姝從懷裏拿出了那個繡了一半的鴛鴦。“衛侯爺,這個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

她走到了衛承的麵前,伸手將繡品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衛承神色如常,接了過來。

“這是明安公主親手所繡,公主自小喜武,從沒學過女工。這是她第一次學著做的,想要當作喜帕送給未來夫君。”

想了想,謝姝又補充道,“是我擅自做主拿了出來,想著若是侯爺肯收下,便是對公主心意的一點慰藉。若是侯爺覺著為難,想必公主也願意將這方喜帕帶走,便陪著公主下葬吧。”

衛承緩緩的將目光轉向她,點了點頭。“多謝。”

他站起了身,這樣近的距離,謝姝感受到了與之俱來的壓迫感。她本來身高就不矮,又穿了方瓊雨特製的鞋墊,衛承居然比她高出了一個頭,他繞過她,拿著那方喜帕走到了公主的漆棺前,放進了她手裏。

謝姝倒也不意外,拱了手拉著韓晏便退出了靈堂,去尋乳娘問話。

直到走出了院子進了回廊,韓晏終於忍不住開口。

“一方帕子都不肯留,太狠心了吧。”

“是太過狠心了些,不過倒是令我有些改觀。”

“啊?”

“他並未在你我麵前做戲,做那些痛心疾首模樣,說明他骨子裏是有幾分真性情。情未至深,又何來那些要死要活的戲碼,不過是惋惜罷了,如同你我兩人一樣。不過終歸是不同的。”

“是不同啊,天家賜婚的公主未過門就死了,這讓世人怎麼看啊。”

“倒不是因為這個,明安不僅是皇家公主,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試想一下這樣品德貴重,身份高貴又真心愛你對你的女子死了,豈能不難過?隻是侯爺這樣的人不會明著表現出來罷了。

兩人穿過回廊,步入前院。

“的確是令人歎惋,不過想想,就算是再好的女子,我若是不愛,也難與她朝夕相處。”韓晏道。

謝姝突然問道:“我們這次機緣巧合,也算是將侯府逛了個遍,這偌大侯府,你可曾見到一個女眷?”

韓晏搖搖頭。

“感情最容易被拿捏。衛侯爺這樣的人若是娶妻最看重的可能便是合適吧,”謝姝歎了口氣,“位高權重,娶個沒有感情且有足夠自保能力的妻子,才不會成為他的軟肋。”

“這麼一說,倒也是個可憐人了。”

謝姝擺了擺手,“個人選擇罷了,這次的案件,不知是衝公主還是侯爺來的。若真是衝侯爺來的,連公主身份都不足以讓明安有活命的資本站在侯爺身邊,那這背後的東西,可夠我們查的了。”

還有一些話謝姝沒有說出口,今天的事似乎可以證明衛承的選擇並無可厚非,若今天是衛承的摯愛出了事,他想必也不能冷靜的坐在那,把一切安排妥當了。

不過像他這樣性格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