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正房,衛承倚在榻上,旁邊放著一杯早都涼透了的雨前龍井,他聽了玄九的彙報,愣了片刻後問道,“謝旻是這麼說的?”

玄九有些雀躍,“是啊,他和韓侍郎說了一路,聲音小的很,可還是被十一都聽了去。”

衛承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角,卻皺起了眉頭。

玄九有些納悶,他自小就跟著侯爺,是侯爺最親近的人,他也從來沒有覺得有人能如此的了解侯爺,不是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怎麼侯爺看著不太高興?

“要不要留著他呢?”衛承好似自言自語的一句讓玄九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

他著實的為這位心思玲瓏的大理寺少卿捏了一把汗,又覺得有些愧疚,似乎自己的這番話要給他帶來一場大麻煩了。

“公主和淳英公主的關係平日就很親厚嗎?”東廂房裏,謝姝和韓晏一站一坐,詢問坐在榻上的乳娘。

“是啊,平日就頗多來往,自從公主要和昭平侯訂親,兩人更是形影不離。淳英公主陪著我們公主商量喜服紋樣,籌劃嫁妝,還一起去那個什麼桃夭閣采了些養顏的湯藥呢,不知淳英公主得知了這個消息,得有多難過啊。”乳娘試了試淚,歎了口氣。

謝姝環抱雙臂,用手捏了捏眉心。“那今日早飯是你陪公主去淳英公主那裏用的?

“是的。”

“你可還記得都用過什麼了?“

“老奴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每個公主的殿中都有內務管事記錄公主的日常起居,大人可以去淳英公主那裏查問一下便知。”

“原來如此。”謝姝點了點頭,那這倒是方便許多,“明日我要去桃夭閣走一趟,好歹也算是個線索。”

“那我去淳英公主殿裏找管事太監要一下記錄吧,明日我們晚些時候侯府見?”韓晏提議道。

“好,順便知會一下禦史台那邊。”

“成。”

從侯府出來的時候已經亥時了,放眼望去街上大部分的人家都熄了燈,謝姝想著趙老該也是休息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一直在宮裏和侯府兩頭跑,也沒來的及跟趙老彙報一聲,現在該是要等到明日早些時候,把情況跟趙老交代一下,便出門去那桃夭閣查查。雖說太醫院已經檢查過公主所用玉容湯沒有問題,她還是得去探探情況,畢竟這件案子實在是毫無頭緒。

出府沒走幾步遠,就看見一個暗色束袖常服的人提這個燈籠站在街邊。

“展鋒?”

走得近了,謝姝這才認出人來。

“大人。”來人恭恭敬敬的作禮,身姿高大,然而臉龐卻還是個少年郎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裏?”

“夜深了,下官送大人回大理寺。”

展鋒今日也算是第一時間知道了公主的案子,且聽的同僚說這案子歸著機緣巧合在現場的大理寺少卿負責。想著這幾日謝姝定是忙到很晚,便下值後在侯府附近等待。

謝姝失笑,心裏卻覺得很暖,也沒有拒絕,“那便多謝你了。”

兩人走在夜色中,展鋒始終在謝姝的身側後方,保持一步的距離,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展鋒,你多大啦?”謝姝突然問道。

“回大人的話,我今年十八歲。”

“我大你近五歲,你看,哪有讓你保護我的道理?”

展鋒有些語塞,半響說了一句,“大人畢竟是個文官……”

謝姝笑著搖搖頭,沒有反駁,換了個話題。

“在你看來,衛侯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展鋒詫異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隻是隨便問問,你若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不是,”展鋒連忙否認“我隻是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謝姝也沒有催他,她看著展鋒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專注的思考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衛侯爺是個很厲害的人,雖然很年輕,但是麒麟衛的所有人都很服從他。”

那當然厲害了,剛及弱冠就爬上了侯爵的位置,在朝實力龐大,地位非常人能比。

“侯爺的脾氣比較難以令人捉摸,但是很講事理,對麒麟衛的兄弟們也很講義氣。”

令人捉摸是一個比較委婉的形容了,很講事理謝姝倒是沒看出來,畢竟平日也沒什麼接觸,不過展鋒這麼剛直的人能夠對衛承有這樣的評價,多少還是令她有些驚訝。

對於衛承在這案子裏的身份,謝姝一直是有所懷疑的。在晉升大理寺少卿的那天衛侯爺對她說的話實在是讓她不得不注意,但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衛承要害公主的理由,於是便有了今天向展鋒的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