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仔細打量著科勒爾那雙急切的灰色眼睛。“你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科勒爾攤開雙手,對他來說答案很簡單。“那中國人喜歡隱居,他不喜歡被人打擾。我知道他為了不讓人上蟹角島把我的朋友都殺了。他是個很有勢力的人,他會把任何一個打擾他的人都殺掉。”
“為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上尉,”科勒爾輕描淡寫地說,“這世界上不同的人想要的東西不同。想要的東西不同做事的方式也就不同。”
邦德的眼角瞥見了一道閃光,他猛地轉過身來。在機場遇到的那位華裔姑娘站在附近的陰影裏。此刻她穿著一件綢緞緊身裝,一條褲腿裁剪得很短,幾乎到了她屁股的位置。她一隻手拿著裝著閃光燈的萊卡照相機,另一隻手伸進了身邊的皮盒子裏。那隻手從盒子裏掏出一隻閃光燈泡。她把燈泡的底座在嘴裏舔了一下,讓接觸更好一些,然後開始把燈裝進反射器裏。
“抓住那女孩。”邦德急促地說。
科勒爾兩大步就跨到了那女孩身邊。他伸出手去。“晚上好,小姐。”他柔聲說。
那女孩笑了。她鬆開手,讓照相機懸在脖子上那根細細的帶子上,握住了科勒爾的手。科勒爾把她像芭蕾舞演員表演一樣旋轉了一圈,把她的手別到了身後,而讓她的身體倒在他的臂彎裏。
她抬頭憤怒地看著他。“不要!你弄痛我了!”
科勒爾笑著看著她那雙閃亮的黑眼睛和那張杏仁形的雪白臉龐。“上尉想請你陪我們喝杯酒。”他安撫地說。他拽著那姑娘走回他們的桌子。他用腳鉤出一把椅子,讓她在他身邊坐下,仍舊把她的手腕扣在她的背後。他們都筆直地坐著,像兩個吵架的戀人。
邦德打量著那張嬌小的、生氣的臉。“晚上好。你在這兒幹什麼?為什麼還要拍我?”
“我在報道夜總會。”姑娘那丘比特之弓一般的雙唇微微張開著,試圖說服他們,“你的第一張照片沒有發表。讓你的人把我鬆開。”
“你真是為《搜集日報》工作嗎?你叫什麼?”
“不告訴你。”
邦德衝科勒爾挑了挑眉毛。
科勒爾的眼睛眯縫起來。他在姑娘背後的手慢慢轉動了一下。姑娘像條鰻魚似的掙紮著,牙齒咬著下嘴唇。科勒爾繼續擰她的手。她突然尖聲叫起來,喘著粗氣。“我告訴你!”科勒爾放鬆了手,姑娘暴怒地看著邦德,“安娜貝爾·陳。”
邦德對科勒爾說:“叫章魚佬來。”
科勒爾用空閑的手拿起一把叉子,敲了一下杯子。那黑大個趕忙走了過來。
邦德抬頭看著他,問道:“以前見過這姑娘嗎?”
“見過,老板。她有時候會到這兒來。她打擾你們了?要我趕她走嗎?”
“不。我們喜歡她。”邦德和氣地說,“不過她想拍一張我的工作室人物照,我不知道她行不行。你能不能給《搜集日報》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一個叫安娜貝爾·陳的攝影師?如果她真是他們的人,那就沒任何問題。”
“沒問題,老板。”那家夥匆匆忙忙地走了。
邦德衝那姑娘笑了笑。“你為什麼不叫那人救你?”
姑娘憤怒地瞪了他一眼。
“很抱歉給你壓力了,”邦德說,“不過我倫敦的出口經理告訴我說金斯敦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我肯定你不是,但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急於拍我的照片。告訴我為什麼。”
“我告訴你了,”姑娘慍怒地說,“那是我的工作。”
邦德試著問了其他幾個問題。姑娘不予回答。
章魚佬回來了。“沒錯,老板。安娜貝爾·陳。他們的一個自由攝影師。他們說她攝影技術很不錯。你跟她在一起沒問題的。”他顯得泰然自若。
“謝謝。”邦德說,那黑人走了。邦德回頭看著那姑娘。“自由攝影師,”他輕聲道,“那還是解釋不了到底誰想要我的照片。”他的臉色冷峻起來,“快說吧!”
“不。”那姑娘慍怒地說。
“那好吧,科勒爾,動手吧。”邦德身體往後一仰。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如果他能從姑娘這兒得到答案他就能省去幾個星期的奔波。
科勒爾的右肩開始往下沉。姑娘身體朝他扭動著,試圖減輕他的力量,但他用他空閑的手把她推開,姑娘的臉被擰向科勒爾的臉。她突然猛地對著他的眼睛吐了口痰。科勒爾咧嘴一笑,加大了力度。姑娘的腿在桌下狂亂地蹬著。她咬牙切齒地用中文咒罵著,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說吧,”邦德柔聲說,“說出來就沒事了,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一起喝一杯。”他有些擔心了。那姑娘的胳膊肯定都快要被擰斷了。
“去你的!”姑娘突然揚起左手,朝科勒爾臉上揮去。邦德沒來得及攔住她。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響起了刺耳的爆炸聲。邦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胳膊拽了回來。血從科勒爾臉上淌了下來。玻璃和金屬丁零當啷地落到桌子上。她把閃光燈泡砸在科勒爾的臉上了。如果她能夠砸到他的眼睛,那眼睛肯定瞎了。
科勒爾抬起空閑的那隻手,摸了摸臉頰。他把手舉到眼前,看著手上的血。“哈!”他的聲音裏隻有敬佩和貓一般的快感。他息事寧人地對邦德說:“我們從這姑娘這兒問不出什麼來,上尉。她夠強硬的。你想讓我把她胳膊擰斷嗎?”
“天哪,不。”邦德放開了自己抓著的那隻胳膊,“讓她走吧。”傷害了這姑娘還什麼都沒問出來,他暗自生氣。不過他還是看出了點什麼,那姑娘背後的人物控製他手下的人非常嚴厲。
科勒爾把姑娘的右胳膊從她背後轉過來,但仍舊掐著她的手腕。他把姑娘的手掌打開,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是冷酷。“你給我做了個記號,小姐。現在我也得給你做點記號。”他抬起另一隻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維納斯掌丘”——拇指下手掌中那塊菱形的嫩肉。他開始使勁掐。姑娘尖叫了一聲,用拳頭用力捶打科勒爾的手,然後是他的臉。科勒爾咧嘴一笑,掐得更狠了。他突然鬆開了手,那姑娘跳了起來,從桌邊逃開,把瘀青的手放進嘴裏。她把手放下,憤怒地嘶嘶喘息著。“他饒不了你們的,你們這幫渾蛋!”然後,脖子上掛著照相機,從樹叢中跑了。
科勒爾笑了幾聲。他抓起一張紙巾抹了抹臉,把紙巾扔到地上,又抓起一張。他對邦德說:“我的臉好了很久之後她手上的愛丘還會痛很久。那是個好女人,手掌上那個地方很鼓。手掌那地方像她一樣鼓的姑娘在床上肯定錯不了。你知道嗎,上尉?”
“不知道,”邦德說,“從來沒聽說過。”
“沒錯的。手上那塊地方最能說明問題了。你不用擔心那姑娘,”注意到邦德臉上那疑慮的表情,他加了一句,“她沒受什麼傷害,隻不過手掌上的愛丘被狠掐了一下。不過,夥計,那可是一塊厚厚的愛丘嗬!我會再找那姑娘的,看看我的理論是不是對的。”
樂隊很合時宜地彈奏起《別碰我,美女》。邦德說:“科勒爾,你該找個女人安定下來了。別再找那姑娘,不然你會被人在腰上插上一刀。好了,算完賬咱們走吧。現在已經是倫敦時間淩晨3點了。我得睡上一覺。你今天就得讓我開始訓練了,我覺得我需要訓練。你臉上得抹點膏藥。她把她的名字和地址都寫那上麵了。”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科勒爾留戀地咕噥了一聲。他平靜而開心地說:“那可真是個野蠻的寶貝。”他拿起一把叉子,敲了一下自己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