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瑛忻第一次讓孩子們跟在自己眼皮麵前吃飯,這才真正體會到那種異常的尷尬。
“詠懷,你應該好點了吧!來,汪汪,跟你哥挾菜!”
他像是指點女兒,向詠懷改口。
汪曉瑾的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變紅。她是特別傷心,也不理解。為什麼詠懷過被過戶到自己家裏,要跟自己一樣衝著這個叫汪瑛忻的男人作父,然後要與自己同為兄妹的身份出現。
她很難受,也傷心。轉過了頭去,“他才不用!”
她執拗地扭著身子,轉過臉去,背對著詠懷!
詠懷看到這一切,如同作夢!父母不在,卻住在這樣的家裏,不知自己是何等的地位與身份,還得衝著汪瑛忻為自己的長輩。即使那不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能叫作“爸”吧!
江信之看出了他們的芥蒂,安慰著他。
“詠懷!是爺爺的主意!你不要怪我!但是,我會接你回來,名正言順的,好不好?你暫且忍耐一下!”
他動了動嘴唇,最後說了四個字,“我想回家!”
“這就是你的家,以後哪裏都不能去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人,汪瑛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假的可以讓他嘔吐了!
他輕輕放下手裏的碗,“爺爺,我吃不下了!”他不想再麵對眼前的人,找了個理由就要離席!
“詠懷,你怎麼一點家教也沒有!就是不吃,也得告訴我一下吧!至少這個家,是我在作主!”汪瑛忻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怎麼能想走就走!”
江信之突然的向他生氣,“汪瑛忻,孩子在生病!你別這樣說話!”
“都是裴青原教出來的,變成什麼樣子了!沒點禮數!”
詠懷停在那裏,打住了自己離開的輪椅,“我爸要是還在,輪不到你管!”
“你爸不在了,我們是至交。他的孩子,就要由我來管!”汪瑛忻聲音再度提高。
韋恩琦使勁按住他,“不要跟孩子生氣!這種話你不能說!”
汪瑛忻還要衝口說什麼,江信之離席而走,叫了老馬抱著孩子上樓遠離了汪瑛忻視線,他是可以得出,汪瑛忻在故意說話,想刺什麼,他不知,可是這些事情孩子不能知道!不能再讓這些痛苦的事情讓孩子再受到傷害!
像是表演一樣,汪瑛忻大手一揮,“我是把人過戶了,怎麼,我不能說了?”他抬高了聲音,“紀華是哪樣的人,我會不清楚!江家的後代,是要繼承公司的,可由不得他這樣來!”
他神情很是得意,全被韋恩琦看在眼裏。
她是不可思議地笑了笑,放開了自己的手,讓他去作秀!裝的個一本正經的,她是不能相信,自己的丈夫,手掌往下即刻可以翻雲覆雨,政壇上還要千方百計見孔插針,四處周攬,圖的是什麼?江家產業資金已以億數,說他不想繼承,太過虛偽,隻要不脫手長源的項目,就是變賣盡數,少也有億萬的資產,少了詠懷,那麼所有的繼承權,他是有名義繼承的。
那是個隻有幾年光景生命的孩子,他要在這裏大放闕詞,大談禮數,真是要把自己這個一把手給笑破腸子。
看他作秀作夠,韋恩琦捋起卷發往後一理,將棱角分明的臉龐高高地昂起,以俯視的角度去看汪瑛忻,還真覺他人沒給他起錯外號,汪老狗,十足一個錢權的奴才!
她起了身,靠近了丈夫。指起一根手指頭,點向他的腦門。
“我說你,作戲作完了沒?”韋恩琦衝他是滿麵的輕視。“你不就是想千方百計,讓江家無人可替,最好是你,來代替繼承這所有的,榮華富貴嗎?”
她也似是表演,動作誇張,就地轉了個圈,環視這西洋別墅風格的家。
“汪瑛忻,你願意!你一個人享受吧!你要再不把我們放眼裏,我帶著女兒跟你離婚,你一個人就跟個半死的孩子,滾進江家去作狗吧!”
她放下雙手,揚在身邊。
汪瑛忻沒有動她,也不能動她,知道動了她會是什麼結果,她說得出做得到,一旦離婚,失去強大的後盾,政壇的路,就如同本來一個通行的路標,瞬間改道,如果再要往前走,就隻能掉下去,變成不可回頭的絕路。
他沒有罵她,也沒有打她,衝著麵前的妻子笑開了。
“談什麼離婚!都老夫老妻了!難道要我哄你,這些風涼話,就少說吧!”他用那種挑逗的眼神看著她,突然緊緊地箍住她的腰,很久沒有碰她,想不到還是如此細致,仿佛沒有老去。又仿佛,隻要這樣,她就會在自己的懷裏徹底軟下心來,明白她是離不開自己,終歸要與自己上一條船。
他深深地在韋恩琦的臉上印下自己的情,又將她全部地橫抱起來,預備往樓上走。給予她多少天來沒有的溫存。
“你放我下來!要幹什麼!你混蛋透頂了!”韋恩琦沒有料到他還會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像是年輕時候新婚燕爾那般激情,就無法自製。
“別動別鬧,孩子都在西側。被聽到,我們就是一點也不檢點了!”
汪瑛忻堵住她的嘴。側身一欠,就將韋恩琦抱進了房間,還非常留意地,將房門一呯,給出聲音,讓他人聽見!
詠懷當然是被汪瑛忻給震住了,說話,摔門,全部是在針對自己。他是怎麼可能把自己當成空氣,汪曉瑾,他是不會讓自己與女兒糾纏一起,可自己的父親呢,不在,就要受他那般侮辱!為何不在,到底在哪?
他隻要想起自己的親生父親,就內心陣陣寒顫,汪曉瑾還有自己的父親,隨時有父親護航,而自己,已經被一個父親拋棄,而另一個父親,卻又不知道在哪?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的他,在這樣的家庭裏,籠罩下,頓覺是個魔窟,不知道哪天會有什麼事情,向自己襲來,而且沒有人歡迎自己,更沒有人願意自己活下來,或是跟著江信之,他們所要的,所圖的全都聚焦在眼球裏,那虎視眈眈,早已經感覺出來,並不是沒有絲毫感覺!
這種危機,不知道爺爺是否知道!在這樣的房子裏,感覺就如虎穴龍潭,而自己隻是一半條命的小蝦米,隨時被人捏在手心,如何能得以安身?
他翻過了身去,沒有再看江信之。甚至不敢相信他對自己的任何承諾,爺爺雖好,卻無半點心眼。
“不舒服還是?”江信之轉到他的麵前。“要不要叫李媽,再給你做點東西!”
他搖了搖頭,看向麵前的人。慈祥、溫和,圍繞著自己,是滿滿的關注,他才是,把自己當寶的人。
可是,不由自主地,還是想起自己的親生父親。
“爺爺,我爸爸呢?他在哪?”詠懷還是開了口,希望能得到親生父親的消息。
“先別提了!你睡一會,一個小時後,醫生會過來!其他的事情,別太上心了!”江信之搪塞了他,轉過了身。
他的眼淚快要出來,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在孩子麵前不能如此,更不能提到有關父親的消息,而紀華成為過去,成為一個解不開的題,而今,卻不得不利用詠懷,要把這件事情揭開。
他怎麼能說得出口呢。隻是深深地抱歉。走在門口打住了腳步,“詠懷,別傷心啊!聽我的話,別再想他!你爸,在花旗等你呢?”
可是如何能不傷心,隻要看到他拉了門出去,他就能感覺到爺爺在撒謊,父親要是在花旗知道自己,能沒有電話嗎?騙自己吧,或是已經,不在世上了!
沒有人再能保護自己,陷在巨大的圈套中,卻無力自保。
他默念著,“爺爺,你怎麼能讓我過來呢?”他恨是不能,就這樣死去,也比身在籠中強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