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二王子殿下前幾天被劉牢之擄走又放回。”
“有這事。”
“大王可知謝玄為何要放走二王子殿下？”
“漢人狡詐。”
“不是的大王，謝玄在向大王傳話，希望能化幹戈為玉帛。”
“那麼和尚還是想要我退兵囉？”
“我佛慈悲。望大王可憐百萬生靈。”
“和尚，已經晚了。請對你的佛說，朕有無數的生靈，就像野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嘿，人頭不停生長。我大秦帝國橫跨東西，氣吞南北，人，不算什麼，國，也不算什麼，我要的是天下。”
“大王的天下是什麼？”
“朕的天下就是大中華，朕的中華比漢人的中華更偉大，一切的民族，一切的諸侯都向朕俯首稱臣。恨我的時候你叫我人，拜我的時候你叫我神。神讓我統一世界，我就是神！雄鷹看身下不過是卑賤的獵物，駿馬看身下不過是等待踐踏的塵土，老虎在山中不會聽從山的說教，神龍在水裏不會認命於波濤。是老虎就要捕獵，是條龍就要天上衝。和尚你明白了吧？”
“剛才大王說的是天上吧，那不是天下。”
“天上天下並無區別，朕將混同六合，反轉乾坤。對於這個所謂的‘天’，我已經憤怒很久很久了。我的一切都拜他所賜，如今請他收回！不，我不要這個天，我要開辟另一片新天。”
道安知道自己無力說服他，唯有合十頌讚：“我佛慈悲。”
“我比你們的佛更慈悲。很多人本來可以殺，但並沒有殺。姚家的，慕容家的，呂家的，還有司馬家的，我都不殺他們。我說過，我已經為司馬曜準備好房子，戰爭一結束就請他回到中原享清福。謝安嘛，嗯，做我的宰相很好，王猛死後我非常寂寞。至於謝玄，他喜歡做大將軍就繼續做我的大將軍吧！”
“和尚我告訴你，慕容垂已經打敗桓衝，把所謂的桓家軍團逼退了一百裏。他已經來到我身邊，都是我聽話的孩子，我要教他們新的遊戲。”
“你不了解我的心，我非常愛他們。我在這個世界上非常寂寞，唯有敵人才能安慰我的心，陪我到天明。敵人越強大我的人生越有意義。和尚，今天你來看我我很高興。我的身體很好，我的精神也很好。我已經為天下人準備了一頓大餐，請你分享。”
“我吃素。”
“吃素好啊，肉也是素，肉素。不吃肉你不知道肉的芳香，不喝血你不知道血的甘甜，不殺人你無法領略做神的快感。”
“請大王保重，和尚去了。”
“和尚好走！我會保佑你們的佛，讓他繼續做下去。”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哈哈！哈哈！哈哈！”苻堅見這和尚好玩，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道安心情沉重，逶迤南下。到廬山看慧遠，見慧遠足不出虎溪，心裏非常佩服。慧遠留他在山上玩了一天。早晨看見了廬山的霧，日落看見了廬山的雲，窗前聽到了廬山的雨，雨後他們捧起了廬山的月。月下的廬山是沉默的佛。山下的鄱陽湖波光粼粼，他們在山上看到湖裏的漁船都張著鼓鼓的帆，在這片粼粼的波光中穿梭，似乎在尋找他們的夢。
辭別慧遠，道安來到會稽看望老朋友支循。兩個和尚見麵分外親熱，一齊來看望在這裏做太守的王羲之。王羲之說：“我正要到建康看我那親家去，要不請兩位師父同行？”兩個和尚說：“好！”於是他們一起來到建康，不消說，三天之內就見到謝安的麵。
這個宰相好見，不上朝，不管事，天天隻在家裏玩。把軍政大事放手不管，一古腦兒交給王家去弄，隱居在家裏，非常享樂，大有提前退休的味道。也不關心敵情，那每日戰報在書房堆得老高，上麵積滿塵土，從來沒打開看過。支循說：“天下人裏麵就數謝安最好玩。”道安說：“他玩大了！”
謝安見老朋友駕到，二話不說，馬上請客，邀請到別墅玩。這間別墅是羊曇為謝安買的，是謝安在建康的第三所別墅了，雖比皇宮矮一分，文人氣派更比皇帝高一級。見了王羲之，謝安還問：“我那東山別墅現在怎麼樣了，草長瘋了吧？”王羲之笑著回答說：“別墅就應該有草。放心吧，我讓人打理得很好。怎麼著，想回去呀？”謝安笑而不答。支循說：“別墅還應該有花。安石兄，你的‘花’呢？”大家都笑了。
謝安咳嗽了一聲，神神秘秘說：“今天我要你們見奇花。前幾天高麗使者來訪，隨團帶了好些個高麗姑娘。想不到沒兩天東瀛使者也進貢來了，哦哦，姑娘更多。”
“高麗佳麗與東瀛美人比，誰更美？”
“不知。我已把高麗東瀛合並為‘麗瀛’。”
“是‘麗淫’吧！麗而可淫，哈。這一合並，妙啊。”所有人都爆笑不已。
別墅裏沒有正話。大家正聊得起勁，高麗人與東瀛人來了，一邊一輛大馬車，來拜見謝安，都說：“太傅不上朝，把我們找得好辛苦啊。”謝安親自為他們拴馬，把姑娘們一一扶下車，笑著說：“下次你們來見我，可以合坐一輛車。”
頓時所有人又都笑開了。謝安揚手把大家打住，對客人們說：“今天我請大家喝酒。”謝安補充說：“不談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