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逐水篇(2)(2 / 3)

“請指示。”

桓衝說:“猴臉浮木沒什麼稀奇,喏。”他指著說:“這張猴臉是天生的。如果你仔細點,會發現很多木頭上都長有各種各樣像這像那的斑點與花紋,經水一泡,就更像了,不足為奇。它什麼也不是,放那邊去。”

“至於這根浮木上的刀疤,我倒認得他。”講到這裏,桓衝坐在浮木上。看著浮木另一頭,仿佛那兒還坐著另一個人。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我送過一把刀給他,用來紀念一種味道像刀的酒。”

“酒的味道怎麼像刀呢?”

“勁道猛烈,痛快。喝,喉嚨像刀割。咽,肚子像冒煙。一般人受不了。不過這種酒可以在上戰場前喝一點,當然是喝一點,不能多喝。喝下它,你就像刀一樣鋒利。”

桓石民笑了。

桓衝沉默了一會兒說:“大哥帶我喝過這種酒。”桓石民知道他說的是桓溫。

“後來我帶我的朋友喝這種酒。也許,以後我會告訴你哪裏有這種酒。”

桓石民開玩笑說:“也許你藏了兩瓶。”

桓衝也笑了:“也許吧!那把刀很鋒利也很漂亮,刀柄是黃金做的,刀鞘上有一顆珍珠。如今他想我了,就在浮木上刻三道刀疤。他知道我在這裏,我也知道他在苻堅的營中。”

“說的是朱序吧?”

“就是,朱序通知我,今晚三更渡江作戰,他有接應。三道刀疤就是三更的意思。”

“會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我認得那把刀。刀疤又深又方,刀疤是我們的暗號。這遊戲我們玩過。以前我和他鬧崩過,他在一把弓上刻了一道刀疤,請人送給我,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去和他決鬥。”

桓石民忍不住笑了:“決鬥結果如何?”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

“大哥不準我們決鬥,告訴我們隻能與敵人決鬥。”

桓石民深深歎息。

第二天,桓家軍團夜襲苻堅大獲全勝的消息傳到建康,朝野振奮。隻有謝安一人並無歡喜之色。

“叔叔,我軍為何偷襲頻頻得手?”

“玄兒,如今你是主帥,凡事不要再問我,問自己。”

謝玄老著臉說:“請叔叔最後一次指導。”

“好,我告訴你。偷襲頻頻得手是因為苻堅不在乎。他也不是故意不設防,而是說戰術重點不是防守。麵對敵人的百萬大軍,我軍的偷襲意義不大,偷襲成功不等於勝利,明白嗎?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我軍偷襲成功,我反而覺得苻堅更可怕。這說明了他在蘊釀大動作,為此不顧一切,不在乎犧牲。當楚霸王把自己當劉邦,事情會怎樣。”

“請指導!”

“苻堅非常聰明,明明到了江邊卻不過江,在逗我們,迷惑我們。”

“不是揚言說‘投鞭斷流’嗎?為什麼又不過江了?”

“因為他在等我們。”

“什麼意思?”

“一方麵,他要隱藏自己的意圖,另一方麵,他在等後續部隊,因此就地休整。”

謝玄恍然大悟。

謝安說:“我原想他又要采用‘西瓜頭戰術’包抄我們,為此我還想了個‘切西瓜戰術’對付他,就是從中間把他的人馬分割成兩片,現在不必了,因為他的戰術已經改變。”

“那他現在要用什麼戰術對付我們?”

“目前還不知道。”

謝玄沉思了一會兒說:“承認不知道比臆測好。”

“是。”

“總要拿出個辦法來。”

“辦法就是等。”

“他進攻怎麼辦?”

“讓他進攻,我軍堅守。”

“可是現在苻堅已經推進五百裏,侵占我方無數城市鄉村。雖然我方軍民目前沒有大的傷亡,但老不出手恐怕壓力會越來越大。”

“沒有大的傷亡還不好嗎?土地是會移動的,隨時會漂回來。桓衝不是出手了嗎?繼續等!我有布置,做事要穩當。玄兒你記住,誰憋得住誰就是贏家。管好你的人,誰鬧事都是一個字:斬。”

“叔叔,上次桓衝偷襲成功後,這三天以來,苻堅紋絲不動。”

“果然不出我意料。苻堅不會在意死傷,偷襲對他來說隻是擾癢。”

“近日京城人心浮動,說叔叔手握大權不思進取。”

“還有更難聽的,說我留著軍隊好纂權。”

“何時出擊?”

“這事要問苻堅。他要我出擊我才敢出擊,他不讓我出擊我出擊也無用。”

“軍中怨氣很大。”

“你管好劉牢之,是員虎將,我要重用他。”

“正合我意!近日,祖約北伐軍團已經和桓衝荊州軍團連上,兩人碰過麵了。”

“甚好!”

“朱序在苻堅手下幹得似乎很賣力,有人看見太子請他喝酒,是不是被重用了?叔叔,此人不如除去,叛國之臣留他何用?”

“他是我們的人,我不與他接觸是保護他。朱序是大忠臣,千萬不要誤會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很不容易!”

“知道了。”

“忠臣啊!”

“叔叔,這幾天苻堅放縱苟家軍團四處燒殺搶掠,我方百姓死傷很大,初步統計死了一千人,毀了兩座小城,鄉村踐踏無數。很多地方出現空鄉,今秋顆粒無收,全都荒了,還有的地方莊稼熟了爛在地裏無人收。”

“戰爭就是這樣。苻堅開始了。不過也還是個餌。”

“不管他是不是餌,叔叔,派人去收拾苟家軍。”

“收拾苟池、苟萇個人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正式開仗。這戰爭第一聲鼓必須由我來親自敲響,我在等時機,等天意。在此之前是漫長的等待。玄兒,老虎在山中,並不是威風凜凜去捕獵,而是裝孫子躲起來。不裝孫子,成不了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