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那車中美人過來。”
“稟大王，王妃沒在車中。”
苻堅更怒了，反手執劍，抓一把冰在手裏捏著，“騰”地起身，怒火抖落了一地。他今天晚上學了一招，也準備來個偷襲，要看看愛妃離開他的視線後現在做什麼。於是貓步夜行，繞了一圈伏在那頂帳蓬後，示意侍衛不要靠近，不要驚動裏麵的人。
帳蓬靜悄悄，愛妃睡著了。輕輕掀起一角，看見愛妃側睡在那裏好像個孩子，呼吸均勻，可愛的小鼻頭高高地翹著，清純的臉上似笑似疼，也許正做著春夢。心裏癢起來，輕輕把劍放下，正要進去，冷不丁看見帳蓬口來了個人。
“可以進來嗎，我的美人？”從聲音聽來，是個小夥子，聲音嫵媚得像女人。是苻堅熟悉的人。
苻堅中心震驚，沉著臉繼續觀察。
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的愛妃並沒有睡，從被窩裏伸出一條欺霜賽雪的大腿，用同樣嫵媚的聲音說：“三郎你才來呀。”
這慕容家的三郎於是滑著舞步進去，兩人雲雨恩愛，絲毫不管外麵發生的一切。不一會兒，又來一個男人，一樣的英俊，一樣的瀟灑。這男人說著酒話：“慕容清河，你是我大燕國的美女，應該嫁給我這個大燕國的英雄。所有人都投靠苻堅，隻有我最勇敢，敢去殺他。知道嗎，剛才在長江裏我差點把他殺了，可惜苟池那廝在，不然……咦，慕容衝怎麼在這裏？她是你親姐姐，你真是禽獸不如……”帳蓬中燭光一暗，有人倒下了。
沉默一會兒，帳蓬中的這對男女又摟在一起，更加猛烈了。待他們終於消停，苻堅慢慢走進去。劍扔地上，不需要了。
“啊，大王！大王來了！大王，我們三個人睡吧，就像在長安宮裏一樣。讓我們姐弟倆來侍候大王。”
苻堅笑咪咪地看著他們說：“戰地交歡的感覺很好吧？如果穿上軍服就更好了。慕容衝，你是我的人，我不殺你，你把慕容淩扔了。”
慕容衝看了慕容清河一眼，又看了苻堅一眼，跪在苻堅麵前，說：“大王，我錯了，求你不要……”
苻堅柔聲道：“你今天保護我很勇敢，剛才也很辛苦，我要你養好精神隨我去殺敵。放心吧，她是我的愛妃，我不會殺她。”生平第一次，苻堅用男人之間的語氣對慕容衝說話。慕容衝詫異地看著苻堅，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最後看一眼他的姐姐，他的情人，默默地拖著慕容淩出去了。
地上這位大燕國的勇士，此時緊緊握住情敵的手。他們曾經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後來擁有同一個女人，今天還在一起戰鬥，如今他們的手依然握在一起。慕容衝把他交給慕容暐處理。從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是很久以前就寫好的，不知道是寫給誰的信。殘缺不全，上麵隻有幾個字：“愛是懲罰……懲罰我愛上你……”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運。別人能赦免他，他自己卻不能。
是的，苻堅並沒有殺清河，隻是把她放進冰裏。太愛她，怕她化了。滿滿一車的冰啊，請冰清玉潔的小美人全身****，跪在冰的中間懺悔。神說女人在懺悔時是最美麗的。“好純潔啊！”眼前的畫麵讓他分外感動，他不由讚歎著頂禮膜拜。動作溫柔，往美人身上加冰塊。一塊兩塊三塊，一塊冰代表一個懺悔，無數的冰代表無窮的懺悔。冰塊塞進她嘴巴，她耳朵，她兩處花瓣。摟著冰美人，吟起莊子的歌：“藐姑射之山，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餐風飲露，乘雲氣，駕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真是逍遙啊！這冰雪的世界容不得半點紅塵。我欲修仙為真人，愛妃，你聽到了嗎？我在為你歌唱。”這晚摟著冰美人睡得很踏實。淩晨時分悄然起床，把冰美人小心翼翼抱起來，向前走三百六十步，低頭一吻，輕輕放進長江裏。“我的美人，願你的一縷香魂隨波而逝，不要化作江中的蛟龍。也許再過不久，我們就要相會在水的盡頭。”
清晨行軍前，慕容家的人碰了一次麵。每日清晨碰麵，這是他們的例會。
慕容衝說：“他把慕容清河殺了。”
慕容衝說：“他把清河殺了。”
慕容衝說：“他把她殺了。”
慕容衝說：“我看見他把她凍成冰塊，扔進長江裏。”
慕容衝說：“可憐的姐姐，被他凍了一夜。姐姐全身都是冰。一開始跪在冰塊裏，後來姐姐結成冰。我的冰姐姐一動不動，好像從來就是一塊冰。”
慕容衝說：“他昨晚上答應過我不殺的。”
慕容衝說：“他不講信用，他不是男人，我要殺了他。”
慕容衝還要說下去，慕容暐打了個手勢：“不要說了。出發！”
慕容軍團跟著苻堅出發了。大軍沿著長江行軍，蜿蜒百裏。
這天苻堅玩了個遊戲。讓替身坐正車，他坐副車。三軍將士目瞪口呆看見有兩位大王分別從兩輛車裏出來，一模一樣，向眾人揮手。吃飯的時候，兩位大王合而為一。苻堅是怎樣做到的呢？中軍大帳裏麵厚厚的簾子幫了他的忙。他與替身一前一後入坐，背景是深色的，他們的衣服也是深色的，隱身效果很好。將軍們離他很遠。神光不敢仰視。從遠處望去，兩位大王坐下的那一瞬間，就重疊在一起，兩個人變成一個人。苻堅一動不動，盯著將軍們吃飯。將軍們毛骨悚然，靜悄悄吃完飯排著隊躬身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