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個製度的過渡(1 / 3)

第一節認識兩個不同的問題

從資本主義製度過渡到社會主義製度,無論它出現時的情況怎樣,我相信肯定會產生一些特有的問題,這是每個人尤其是全部正統社會主義者都承認的。不過,因為過渡出現時資本主義發展處於不同的階段,以及因為實行社會主義的集團可以和願意使用的方法不同,預期遭遇困難的性質和程度會有特別大的不同,所以設想不同的兩個事例,從而構成兩組不同的環境作為典型,有益於我們的討論。由於過渡在什麼時候出現和怎麼出現之間有著明顯的聯係,因此做到這個設想更加容易。但是由於我不準備在資本主義較早階段可能與不可能出現的問題上浪費篇幅,所以對這兩個事例的論述隻涉及完全發展的和“受束縛的”資本主義。記住這一點,我將把它們稱為成熟社會主義化的事例和未成熟社會主義化的事例。

本書第二篇中的大多數論證能夠歸納為下列馬克思主義命題,即經濟過程趨向於讓本身社會主義化,同時也讓人的靈魂社會主義化。我們這麼說的意思是,社會主義無論在技術上、組織上、商業上,還是在行政上和心理上的前提條件有日趨成熟的傾向,讓我們再次想象,假如那個趨勢達到成為現實時未來將出現的事物狀態:除農業部門外的產業由少數官僚化公司控製。進步放慢了,進步成為機械的和預先計劃好的事情。利率逐漸趨向於零,這種趨勢不是暫時的,也不是政府壓力造成的,而是因為投資機會減小而成為長久性的事情。因為所有權隻剩下持有股份和債券,所以工業財產及其管理變得跟個人無關,企業高級人員養成類似於公務人員的心理習慣,資本主義的動機和標準完全消失了。向社會主義政權過渡已是水到渠成的結論已經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麵前。不過有以下兩點需要提一提。

第一,不同的人——甚至不同的社會主義者——距離將讓他們滿意的那種狀態的接近程度是不同的,他們在所有特定時間對實際達到的接近程度的判斷也是不同的。這是非常自然的,由於在資本主義過程中本有的趨向社會主義的步伐以遲緩的速度行進,它肯定不會通過大家都辨認得出的不可能有懷疑的確切表明道路開放時間的交通信號燈。嚴重意見分歧的可能性因為成熟所需的條件未必以同一步調前進這一事實而大大增加。比如,人們振振有詞地爭辯說,1913年美國的工業結構本身要比德國更接近於“成熟”。不過很少有人懷疑,假如在這兩個國家做實驗,因為德國具有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最好的官僚政治和最好的工會的領導和訓練,所以國家分裂的德國人獲得成功的機會要比美國人大得不可相提並論。不過在認真的意見不同(包括由於性格不同而產生的那種不同,類似於有著相同能力和認真態度的幾個醫生對一次手術是否適當的那種意見不同)之外,經常還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猜疑,爭論的一方絕不想承認成熟,因為他們並不真正想有社會主義,另一方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假定為已經成熟,其產生於理想主義的基礎,或許不是出於理想主義。

第二,就算假定,正確無誤的成熟狀態已經來到,過渡還需要有特殊的行動,依然會出現很多問題。

資本主義過程為社會主義塑造事物和靈魂。在有限的事例中,它塑造得這樣完善,以致最後一步僅僅是一個形式。但是就算在那種時候,資本主義製度本身不會變成社會主義製度。正式通過以社會主義作為社會的生活準則這樣的最後一步還一定要采取(譬如說)修改憲法的形式來實現。不過事實上,人們不會等待有限事例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等待也是不合理的,因為事實上成熟或許在資本主義的利益和態度還沒有從社會結構的每一個角落與縫隙全部消失之前來到。那時憲法修正案的通過就不單單是一種形式了。那時會出現某種抗拒和一些困難等待克服。在討論這些之前,讓我們先把另一種過渡的特性介紹一下。

從根本上說,事物和靈魂能夠自動地把自己塑造得跟社會主義相適應,也就是說這個適應過程獨立於所有人的意誌,並與為此而采取的措施沒有關係。不過這個過程除產生其他影響外,也產生這樣的意誌和隨之出現的製定法規、采取行政手段等措施。這些措施總的來說是社會主義化政策的一部分,而實現社會主義的政策要執行很長一段時間,不管怎樣需要幾十年。但是這段曆史自然地分為兩部分,中間以采取和組織社會主義政權的立法行動為界,在立法行動之前,不管有意無意,社會主義化政策是準備性的,立法之後,它才是建製性的。對於前一部分,我們僅在本章的最後加以簡單的討論。現在我們要著重討論後一部分。

第二節成熟情況下的社會主義化

在社會主義化成熟的狀態下,作為“立法後社會主義化”的最重要任務,即一定要加以應對的困難,不僅是能克服了的,並且還不是很嚴重的。成熟代表著遇到的抵抗將是微弱的,即將出現所有階級中大多數人是合作的,其中,通過憲法修正案的確切可能性,也就是修正案可以用和平的不破壞法律連續性的方式通過是其征兆之一。依據假定,人們理解這個步驟的性質,甚至大部分對這個步驟不喜歡的人也能耐心地容忍它。沒有人會感到惘然,或者感到世界在他麵前崩潰。

當然就算這樣,牌還沒有全部出完,還可能有突變。不過這樣的危險不大。不僅資本主義那種有組織抵抗和暴力騷動會絕跡或近乎絕跡,這會減少發生突變的機會,並且將有一批有經驗和負責任的人打算掌握舵柄,他們可以並願意維護紀律和使用合理辦法把震動減到最小。受過良好訓練的政府和企業官僚機構對他們給予支持,這些機構習慣於接受不管哪種立法當局的命令,不管怎樣它們不會很偏袒資本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