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節(1 / 3)

同時,無情的心底泛起一層悲哀,原來,自己已經陷的如許之深,隻是聽到那個人心裏有他,就已經如此的酸楚的甜蜜起來。

在這綠草青青,花爛漫的春色裏,兩個同樣俊美,清麗,白衣冷傲的青年就站在那灼灼的梨花下,敵對卻又有流轉著奇異的感覺。

也許,隻因為,他們愛著的,是同樣一個人吧。

方應看悠悠望天,然後微微歎息了一聲,“他,一去就在沒回來?”

“是,”

“你,不打算去一次嗎?”

無情霍然抬頭,凝視方應看。他的眸子很清,很亮,很明麗,驚疑不定卻有那麼的好看,還帶著一種震悸和輕栗,而方應看則眸清如水,沉靜無波。

“為什麼?”

無情用一種清冷到了淡定的語氣問,“他躲的是你,你要他回來,為什麼自己不去?”

“你錯了。”

方應看清晰的說,“他躲的不是我,他不需要躲我,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一切,”

“大道如天,各行一邊,我和他,不是同路人。”

方應看落寞的看著那一樹花,幽幽的說,“他說的對,我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目標,我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大誌,他也不會為了我改變自己的的信念和堅持。”

“我們都明白彼此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都明了各自的選擇雖然痛苦卻是定事,我曾經想過為他放棄一切,他也曾經思忖過為我動搖信念,可是,我們最後都明白了,我們不是這樣的人,”

“若我們為情改誌,他就不是我方應看愛的那個鐵遊夏,我也不是值得他愛的方應看了。”

“所以,我不會躲他,他也不會躲我。”

他轉頭,深深看進無情深邃驚疑的眸子裏去,“他躲的不是我,是你,一直是你。”

“他無法麵對你,他認為自己背棄了你,雖然你沒有接受他,但是,他忘不了你,他深愛你,一如當日……”

“你在他心底就象是神一樣的被仰慕著,所以,他不能領會你的暗示,他不能明白你隱藏太深的心事,他隻記得你的拒絕,所以,他不敢靠近你,他愛你,卻必須壓抑自己,所以,他才會逃,”

“無情,你們之間,不是我能破壞的了的,是你推開了他,我才能趁虛而入。”

“其實上天待你何其之厚,從初見時他就愛你,仰慕你,這些年,風霜雨雪,他一直守侯著你,從未稍離,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一個無情,你不知道,每次聽到他說起你,我就嫉妒的幾乎發狂,所以,我才要殺你,你活著,永遠是我心中的刺,”

“你輕鬆就擁有的東西,我卻得費盡心思去搶。是你推開了他,才讓我有了機會,唯一的一次機會,我抓住了,”

“這個機會,是你給我的,那是因為,麵對危機,我們選擇的方式不同,”

方應看靜靜的望著無情,“是危機,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感情,是最大的危機。你選擇了逃避,我和鐵手,卻選擇麵對。”

方應看冷冷的一笑,“是你當初拒絕了他,所以,我才有機會占據他的心,可惜,我仍隻能占一半,另一半,始終是你,永遠是你,”

“其實,你已經比我幸運太多,你們。原本就是攜手同行的人,我和他,隻是在一條歧路上互見,卻終得,分道揚鑣,可是你,卻可以一生和他攜手下去,如果你選擇繼續逃,那也由你。”

方應看側頭,微愁的怨艾讓他有一種憂悒的俊美,“我從你手裏奪去了他。但是,卻不能從他心頭抹殺你,就如你永遠不能從他心裏趕走我一樣,”

“他愛我,終此一生,他心中永遠有一個方應看,你已經敗給我了,無情。”

方應看傲然望天,“無情,這是天意弄人,我方應看其實贏了你,我搶走了他,我沒有輸給你,隻是敗給了天意。”

這一夜,諸葛先生突然親至小樓。

無情匆匆相迎,心裏很是驚疑不定。因為,諸葛先生有事都是派人喚他們前去,很少親自來找他們的。

“山東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鐵手托了山東洲府的欽命捕快把他們押解進京。自己又去了長安,看他的意思,最近幾年想要見他,怕是都難了。”

諸葛先生仿佛漫不經心的說著,無情不語,手中的茶卻起了漣漪。

“你太愛較真,凡事務求盡善盡美,這是你的好處,但是為人處世上,這卻是大忌,水至清無魚,太追求完美的人,是不會有幸福的,不懂退步,不懂寬容,隻會傷人傷己……”

諸葛先生臉有憂色的望著無情,“其實,有遺憾才是真世情,有動搖才是真性情……”

諸葛先生踏月而去,而無情,卻又癡癡的在那株已吐新蕊,開新花的梧桐下,坐了一夜。

鐵手站在月下沉思。這裏是長安,他住在郊外的一家小客棧裏,這個客棧地處荒僻,設施也很簡陋,鐵手住這裏,隻是為了,那客棧院裏的,那一樹梧桐,讓他流連難去。

桐花在夜裏,浮動著幽幽的暗香,月華如水,鐵手負手而立,又是一年了,去年此時,他還在京師,那一日,他柔情的送了無情一朵花,他帶著對無情無限的思念離京,卻碰見了方應看,從此,他就陷進了方應看火一樣激狂的感情裏,而無情,終於成為他心頭永遠的疼痛。

如今桐花又依依,他卻在這裏,獨自麵對著空山寂寥。

他和方應看,有緣無份,方應看是他心頭永遠燃燒的火焰,他愛他,卻無法相守;而無情,鐵手苦笑,他們怕是連緣都沒有吧,無情是藏在他心底永遠的眷戀和思慕,卻隻能埋在心底;他無法忘記割舍任何一個,卻,也要不起任何一個人。

輕微的悉簌聲在背後響起,鐵手緩緩回頭,卻怔住,月下,花下,有一個白衣的冷傲的身影,在月華下,那人雪一般柔靜,月一般皎潔。

“大師兄,”

鐵手幾疑身在夢中,他激動的跨前一步,無限思慕的凝眸,呻吟般的喚了一聲。

無情為什麼會來這裏?是他思念過甚產生了幻覺,還是真的是他?

“我來找你,”

無情靜靜的望著他,眼色裏有著複雜的深幽,他清冷的聲音幽幽琅琅,仿佛澗水敲石,泠琅好聽。

真的是無情,真是他來了,鐵手震了震,刹那間收斂了激蕩的心神,又迅速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看到鐵手下意識避開的動作,無情柔羽般的睫毛顫了顫,垂了下來,掩住了明麗的眸子,那震顫是那麼輕那麼柔,象是受驚的小鳥振了振細羽,那麼柔靜又荏美,讓鐵手的心也疼了起來,真想撫上那睫毛,用最輕柔的嗬護來撫平那抹驚惶。

鐵手握拳,強自抑製住心情的震蕩,迅速的開口問了一句,“是不是世叔有什麼吩咐?”

“沒有,”

無情看著自己的手,靜靜的答,“是我來找你的。”

“大師兄有什麼事情要鐵手辦嗎?”

鐵手低沉的聲音在寒夜裏特別的寂寥。

“你,隻會叫我大師兄嗎?”

無情幽幽的問。

“你曾經,用另外一個稱呼來叫我,你,不記得了嗎?”

鐵手震動的望著無情。

無情,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明白自己在表示些什麼嗎?

怎麼會這樣,在這種時候,在所有的事情已經發生後的今天,他,說的真是自己所明白的意思嗎?

無情垂下頭,沒有再說下去。他的心,跳的好快,他的臉,很熱,纖白的手,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刺進了掌心,白皙的肌膚下麵,隱隱凸出了暗色的青筋。

他惶急,他緊張,他不安,他從來沒向人說過這些話,也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他一向辨才無礙,卻在這個時候,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鐵手,他明白他的意思嗎?他懂得他的表示嗎?

鐵手癡癡的望著無情,月下花下夜色中的無情,不似平日冰冷淡漠的無情,纖細贏弱的無情,牽痛他每一根神經,扯動他每一個思緒的無情,他,還能擁有他嗎?

“大師兄。”

終於,鐵手還是開了口,艱澀的喚了一聲。

鐵手叫的,還是大師兄。

就算是三九寒冬裏兜頭倒下的一桶冰雪,也不過如此吧,徹骨的寒,透心的冷。無情的唇,沁出了血絲。痛,卻比不上心裏的痛,那種椎心的痛楚,讓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