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退兵
對湘軍雨花台大營轟炸了46 天之後,湘軍大營依然巋然不動,李秀成隻好垂頭喪氣地退回天京城。
李秀成前腳退回天京,曾國藩後腳就派人送來急信,命令曾國荃立即以追剿退兵為名退出天京雨花台。
因為在曾國藩看來,李秀成一次率領20 萬大軍前來對付湘軍兩萬,曾國荃能夠逃過這一難純屬運氣好。但是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都運氣好,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曾國藩極力勸說曾國荃趕緊退兵,而且退路曾國藩也已經為他策劃好了。
將雨花台大營湘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湘軍老幼病殘人員組成退兵至金柱關,暫時修養、整頓;一路由精銳部隊組成,假裝追剿太平軍散落部隊至大官圩、小丹陽一帶,先與鮑超部東路軍取得聯係,保障彼此的安全。
等到招募的新軍練成之後,再同鮑超部齊頭並進。曾國荃部湘軍由高淳、東壩、溧陽挺進宜興,鮑超部則由建平、廣德開赴長興。兩軍分別以金柱關和蕪湖為後方基地,保持100 裏以內的距離,呈平行線的形式遞進,同時水師從丹陽、石臼、南漪等湖,保持10 裏左右的距離尾隨。
這樣一來,就算太平軍再來攻打也不會因此斷了後路,如果太平軍退回天京城不再前來攻打,那麼兩支湘軍就可以步步為營,依次逼近天京城,這樣湘軍攻打天京的勝算就會相對變大。
這個退兵策略和進軍策略,看上去的確要比曾國荃現在孤軍進駐雨花台前要好很多。但是這隻是曾國藩的一相情願,曾國荃是否會聽從他的命令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自從曾國荃投筆從戎,在他所參加的每一場戰役之中,他從來都隻懂得進攻不懂得後退,當然這次也不例外。雖然曾國藩的想法很好,可是到了他老弟那裏,他那一套穩紮穩打的作戰方針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所以當接到哥哥一封又一份急信以後,曾國荃沒有一點想要退兵的意思,而且在雨花台大營裏,大部分的湘軍將領們都不願意就此退兵。對於他們來說,連太平天國現在最牛的忠王擁兵20 萬都沒能打垮他們,說明他們還是有實力拿下天京城的,要是拿下了天京城,他們不僅可以搶獲大量的金銀財寶,還將會加官進爵,所以他們不願就此退兵。
遇上這麼一個倔強的弟弟,曾國藩真是被他逼得沒有辦法,無奈,為了尋找一些心理安慰,同治二年二月二十九日,曾國藩決定從安慶動身前往天京雨花台大營巡察。
一個月後,曾國藩來到了雨花台湘軍大營,雖然看著巍峨的天京城曾國藩不免從心底犯怵,但是當他看到雨花台大營外遍地的壕溝和湘軍堅固的營牆時,心裏還是踏實了很多,原來雨花台湘軍大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脆弱,自己的九弟多少還有幾把刷子。
盡管如此,曾國藩還是不放心。因為在經曆了湘軍一次又一次的以少勝多的作戰以後,曾國藩的心理承受能力越來越脆弱,他再也承擔不起像當年駐軍九江和安慶時的困頓和潦倒。他更渴望所有的事情都能以一種更加穩妥、更有把握的方式來解決,他再也不想一個人在無法釋懷的壓力下痛苦地活著。
在巡視了雨花台湘軍大營以後,曾國藩覺得雖然湘軍可以自保,但是如果想要攻下天京城,湘軍的把握可就不大了。所以,湘軍還需要進一步擴軍來充實雨花台湘軍大營。
於是,曾國藩以幫助解決政務為借口,含蓄地請求清政府發兵天京,幫助湘軍攻打天京。但是,接到曾國藩的奏折,朝廷沒有說派兵,也沒有說不派兵,而是當此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不了了之。
按理說,清政府發兵支援湘軍也是應該的,可是,清政府為什麼會對曾國藩的求助視而不見呢?
如果我們加以分析就不難發現,清政府對待湘軍的態度一直都很模糊,既表示重用湘軍,卻又不管湘軍內部的事情。因為清政府很清楚,湘軍顧名思義是以湖南人為主的一支軍隊,他們大多是漢人,而自從大清入關以後,滿漢臣子不合,政府重滿輕漢是由來已久的事實。現在大清政權不穩,清政府表示重用漢人純屬形勢所逼,他們本質上還是偏向滿人的。
就像兩個孩子打了架一樣,其中一個孩子的母親剛好趕到看見了,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位母親隻能批評教育自己的孩子,而不能去教訓別人家的孩子,否則就會有人說她護短。而事實上這位母親又何嚐不想護短呢?隻是她這種想法隻能藏在心裏。
大清當時對待湘軍的態度就是如此,雖然很不希望漢人手握兵權,很不希望漢人的軍隊獨領風騷,但是有什麼辦法,誰讓他們自己的清軍戰鬥力差呢?所以,清政府隻能重用湘軍,但是在他們的內心裏卻不希望湘軍繼續擴大,所以清政府現在要做的就是,既表示支持湘軍,又不能把自己的軍隊調過去。
一來保持實力。因為清軍是一支絕對服從大清政府的命令、不會輕易造反的部隊,他們永遠都是清政府最忠實的將士,清政府絕對不願犧牲他們。二來讓湘軍跟太平軍相互消耗。如果太平軍勝利了,那麼清政府還可以聯合外國列強繼續對之進行剿殺;如果湘軍勝利了,那麼清軍就可以作為牽製湘軍的一支軍事力量。
所以,清政府不會輕易調兵前去天京送死,對於這一點曾國藩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所以,清政府對他的要求沒有回複時,他也就沒再不識趣地要求。
但是,湘軍隻有擴充實力、增加人數才有能力與天京城守軍抗衡,怎麼擴充實力?靠清政府是永遠不可能的。曾國藩早在辦團練之初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到什麼時候,永遠都隻能靠自己。
於是,曾國藩一麵調李續宜的部下蕭慶衍、毛有銘以及叛軍韋俊部15000 人奔赴天京雨花台,一麵加緊招募新軍,從而將準備進攻天京城的湘軍部隊很快增加至5 萬人。
5 萬人雖然不算太多,但是跟以前相比,湘軍人數增加了一倍多,這多少也給了曾國藩幾分信心。於是,同治二年五月,曾國藩決定對天京城發起第一輪攻擊,首先給太平軍來個釜底抽薪,調鮑超率軍攻占浦江,隨後與水軍聯合攻下由太平軍堅固防守的九洑洲,切斷天京城與其下遊的唯一通道和糧食供應線。
這樣一來,雖然天京城還有一些小道可以和下遊取得聯係,但是想要通過這些小道運輸糧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看來,離天京城斷糧的日子不遠了。
想到此,曾國藩一定異常興奮,隻是當時他並沒有預測到,雖然天京城很快就會斷糧,但是湘軍的處境也並沒有隨著天京城的斷糧而好轉。
吃飯是個大問題
從曾國荃率湘軍主攻部隊進駐雨花台到曾國藩命鮑超截斷天京城的糧食供給,差不多已經一年多過去了。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對外,湘軍抵住了李秀成部20 萬大軍的進攻;對內,湘軍卻越來越對付不了自己的肚子問題了。
晚清末年各地自然災害不斷,莊稼連年歉收,又恰逢兵荒馬亂,各地的青壯年不是去造反了就是被招去打仗了,留在家裏種地的也就隻有老弱病殘孕了,而江浙一帶又戰爭不斷,新種到地裏的稻米還沒有成熟就被各路軍的戰炮給轟炸得無影無蹤。因此,糧食很快就成了江浙一帶最緊缺的東西了。
其中,在天京附近的徽州、寧國、太平等各地最為嚴重,因為這些地方以前被太平軍占據,現在由湘軍把守。太平軍在的時候,他們想要長期占據這些地方,所以比較注意生產勞動,百姓最起碼還能下地幹活。現在湘軍駐守,他們的目的是要攻打天京,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狂轟濫炸會不會影響到百姓的生活,會不會炸毀還未收割的糧食。
再加上曾國藩一直以來都在致力於擴大湘軍,隨著湘軍人數的增加,要吃飯的嘴無疑也增加了不少。到同治三年,由曾國藩統領的湘軍人數已經增加至12萬之多,由他直接發糧的湘軍增至10 萬。
如果按照每人每天一斤五兩糧食的話,那麼每天曾國藩就得發放15 萬斤糧食。15 萬斤糧食要是堆起來的話,差不多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而現在又恰恰最缺糧食,這麼多糧食讓曾國藩去哪裏弄呢?
而且,不僅湘軍要吃飯,各地的軍民也要吃飯,這樣一來,糧食的價格也就急劇上漲,原本1000 文銅錢(相當於現在200 元人民幣)就可以買到一石大米(200斤),現在卻要7000 文銅錢(相當於現在1400 元人民幣)才可以買得到。米價相當於漲了6 倍,成了以前價格的7 倍,通貨膨脹率高得嚇人。
如果按1000 文銅錢兌換一兩白銀來計算,那麼湘軍每天要吃掉多少白銀呢?
可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更何況湘軍又不是天天閑著沒事幹,饑一頓飽一頓的無所謂,他們時刻都要保持備戰狀態。吃飯問題解決不了,誰還有心情打仗呢?
再說了,自從同治元年五月以後,長江沿岸就開始鬧流行病,那時感染了疾病無藥可治至少還能吃上飯,就算病死了還可以做個飽死鬼。而如今呢?頭一天晚上還可能是個健康的大活人,第二天早上就有可能永遠都醒不來,餓死了!
原本能夠參與攻打天京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現如今看著湘軍內部的慘狀,不免會讓曾國藩想起當年被困在江西九江時的悲慘歲月。不過讓曾國藩感到欣慰的是,和那時相比,他現在手握東南各地實權,而且周邊個省的當權者大多和他關係都不錯,還有一部分是他的學生和幕府。
所以最初意識到糧餉短缺的狀況時,曾國藩並不像當年在江西九江時那麼絕望,因為他早已為解決湘軍的糧餉問題作好了鋪墊,可是他先前為湘軍所作出的努力,在這個人人都吃不飽的年月,是否還能派得上用場呢?
我們先把鏡頭移向天京附近的上海,看看那裏的情況怎麼樣。
李秀成退出上海以後,雖然上海也受到了當時長江沿岸糧食短缺的影響,但是上海局勢還算穩定,淮軍的糧餉還可以保障。所以曾國藩想當然地認為,李鴻章一定會向湘軍伸出援助之手。
的確,在曾國藩一封書信送到李鴻章手裏以後,出於師生情義,也出於李鴻章對湘軍的感情,很快派人送來了一些大米。李鴻章的義舉的確讓曾國藩激動不已,可是等他打開米袋子準備發糧的時候,讓曾國藩更激動的事情發生了。
從本質上看,這確實是一堆大米,隻是這堆大米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們的“青春期”早過了,這是一堆徹頭徹尾地發了黴的陳米。看到這一幕,曾國藩的心情何止是氣憤呢?他感受更真切的應該是心痛,這就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對自己的回報!
文人從來都是喜歡多愁善感的,更何況曾國藩又是一個特殊的文人。他不僅擁有文人的氣質,還要承受武將的壓力,太多辛酸的經曆已經讓他失去了太多氣憤的激情,現在的他更像是一潭深水,深流勁湧,波瀾不驚。
可是他的弟弟卻沒這麼好的脾氣,曾國荃聽說此事以後,便大發雷霆。他表示要讓這批糧食從哪裏來回到哪裏去。可是這樣一來,不僅會讓李鴻章麵子上過不去,還可能導致曾國藩以後不好再向李鴻章求助的結果。
所以,他不能這麼做。於是有人提出,可以把這批糧食賣給災民再拿賣糧的錢,購買好米,這樣不僅可以避免上訴兩方麵的弊端,還可以達到借米的目的。
就這樣,李鴻章送陳米的事情才不了了之。通過這件事,曾國藩又明白了一個道理:“秀才人情紙半張。”可是,大家都很清楚,人要是活到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還有誰會和你講什麼人情呢?
用良心譴責這些人嗎?別做夢了,良心向來隻能用來譴責有良心的人,沒有良心的人是不會受到任何譴責的。因為良心是一個人內心的東西,不是別人想當然就能得到的東西,所以,要喂飽自己的肚子,隻能靠自己!
借糧沒人肯借,要糧更不會有人願意給。那麼好,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嗎?
當兵的有的是力氣和膽量!不給,那就搶吧,搶誰的,鄉紳地主嗎?這些人可都不好惹,惹惱了還可能有麻煩。那就老太婆吃柿子,挑軟的捏吧,誰軟?手無寸鐵的百姓最軟、最好欺負。
一時間,天京城外,湘軍雨花台大營周邊的百姓就成了湘軍蹂躪的對象。大白天湘軍就敢成群結隊地打家劫舍,不是抬走了東家正在火上煮飯(稀飯)的鍋,就是拖走西家還懷著身孕的媳婦。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到主帥曾國荃那裏去告狀,可是告狀有什麼用?
上梁如果是正的,下梁還會歪嗎?
這個跑去告狀的人一定腦袋缺根筋,難道他不了解湘軍的狀況嗎?原來這個人叫趙烈文,他經人推薦加入湘軍以後,就一直扮演著曾國藩幕府的角色,他對曾國荃的領兵策略還沒弄太明白。
讓我們幫他一起回顧一下曾國荃的作戰史吧,當年曾國荃帶兵攻下吉安,燒殺搶掠;攻下安慶,燒殺搶掠,嗜殺嗜搶早已成了曾國荃率領的湘軍的一貫作風,如果這次能夠順利攻下天京城,燒殺搶掠也是必然的。
隻是現在天京城久攻不下,湘軍眼看要斷糧,趁著自己還有碗稀粥喝,還有點力氣,先搶點再說,就成了大部分湘軍的共同心理,也成了曾國荃默認的合法政策。
所以,當天京城內部因為缺糧而放出了一批婦女兒童時,這些人就無異於羊入虎口了。湘軍沒有因為他們手無寸鐵,沒有反抗能力而放過他們,而是統統截獲,年輕漂亮的拖回營帳強暴,老弱病殘的統統殺掉。
如此沒有人道的禍害百姓,時間長了肯定要鬧出亂子的,要知道人民大眾的力量是無窮的,曾國藩應該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靠燒殺搶掠蹂躪百姓不是解決湘軍問題的最佳途徑,現在曾國藩要做的應該是盡一切可能地爭取到糧餉。
可是這糧食是說爭取就能爭取得到的嗎?但是,為了10 多萬湘軍戰士,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曾國藩都必須去爭取。
糧食從哪裏來
領教了李鴻章的“半紙人情”,曾國藩才算徹底明白了,當大家麵對同一個問題時,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所以,為了湘軍,為了盡在咫尺的天京城,曾國藩必須像個戰士一樣,為湘軍打好爭奪糧餉這一仗。
要說到湘軍的糧餉,其實有很多個來源,我們不妨來列舉幾個主要的來源:廣東、上海、浙江、江西。
自從湘軍攻下安慶,兩宮太後和恭親王掌權以後,清廷曾表示,湘軍的糧餉可以從廣東厘金(貿易稅)、上海稅厘、各省協餉裏抽補。但實際上,這些供給都是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除了當時任廣東省長的郭嵩燾出於老友情義不斷為湘軍提供糧餉以外,其他各省從未向湘軍提供過糧餉。
上海雖然每個月能夠保障提供5 萬兩白銀的軍餉,但是5 萬兩白銀僅夠湘軍喝稀飯,遠遠滿足不了湘軍的溫飽問題。所以,曾國藩隻能寄希望於另外兩個糧餉來源,然而浙江和江西當時的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呢?
我們先來看一下浙江的情況,原來鹹豐十一年底,太平軍攻陷杭州,浙江“省長”王有齡自殺身亡以後,曾國藩就命左宗棠迅速南下,攻打杭州,並一邊秘密致信清政府推薦左宗棠接任浙江“省長”。
左宗棠接任浙江“省長”以後,就一直率領著6000 湘軍堅持在浙江與太平軍作戰。由於後來李秀成有意在江浙一帶建立另外一個小天國,所以遊竄在這一帶的太平軍相對比較多,因此浙江的戰事一直都比較激烈。
在作戰過程中,左係湘軍迅速擴展,截至同治三年,由左宗棠率領的湘軍已經由6000 人發展壯大為5 萬人。
人數增多了,他們的吃飯很快也成了問題,左係湘軍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還到哪裏去弄糧餉供給曾係湘軍呢?
為了解決自己人的吃飯問題,左宗棠還曾經致電李鴻章將發往天京的一部分餉銀調撥給浙江。李鴻章本來就因為陳米一事心虛,更不敢把糧餉撥給左宗棠,這也就埋下了左李不合的隱患。
浙江糧餉沒有指望,曾國藩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江西的糧餉供給上了。可是,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偏偏就在湘軍最關鍵的時候,江西的糧餉供給也斷了。
要說到江西,曾國藩應該有一肚子的怨氣要撒。早在鹹豐年間,湘軍奉命沿長江而下,攻打九江,由於太平軍把守森嚴,九江久圍不下,江西“省長”陳啟邁處處刁難曾國藩,後來文俊被調任江西“省長”,他對湘軍的態度和陳啟邁沒什麼兩樣,隻是他對湘軍的戲弄跟陳啟邁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想這段苦不堪言的艱難歲月,曾國藩真是對江西恨之入骨。
可是,江西又有什麼錯呢?後來,鹹豐八年曾國藩再次出山以後,湘軍情況有所好轉,為了避免湘軍再次遭受曾經的待遇,曾國藩一直都在積極搜尋擔任江西“省長”的人選。
其中有一個人,曾因其同曾國藩並肩作戰,光複江西而產生了戰友情誼,這個人就是沈葆楨。
沈葆楨原本出身貧寒,但是他卻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舅舅—林則徐。沈葆楨年輕時一直都很仰慕林則徐,雖然林則徐後來因為虎門銷煙而被革職查辦,但是沈葆楨並沒有因此而改變他對林則徐的崇敬。
成年以後,在家人的安排下,他有幸娶到了林則徐的二女兒林普晴,正是這樣一個出身名門的女子,成就了沈葆楨的仕途。
鹹豐六年(1856 年),沈葆楨任江西廣信(今江西上饒)知府(地級市市長),當年八月,太平軍在楊載福的率領下橫掃江西大部,等到他們進攻廣信府時,沈葆楨剛好在外地,於是林普晴就擔當起了護城的重任。在她的極力鼓舞下,全城除了逃跑的人以外頑強地抵擋住了太平軍一天的進攻。第二天沈葆楨趕回廣信帶來了援兵。於是,在周圍各地區紛紛落入太平軍之手的情況下,廣信府成了一個例外,沈葆楨也從此在官場揚名。
鹹豐十年(1860 年),曾國藩被提升為兩江總督,攻下安慶以後,太平軍為了力保天京很快就退出了江西。至此,江西就成了敵後根據地,為了保障湘軍的後方支持,曾國藩就向朝廷推薦了沈葆楨做江西“省長”,並將江西的所有收入都提做湘軍的軍餉。
曾國藩這麼做不僅是為了送沈葆楨一個人情這麼簡單,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沈葆楨知恩圖報,死心塌地地為湘軍提供糧餉。
安排妥當了湘軍後方的事情,曾國藩滿懷希望地去了天京。讓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他剛離開江西不久,李秀成還沒有截斷湘軍的糧道,沈葆楨反倒先發製人,停止了對湘軍糧餉的供給。
這叫什麼事!湘軍沒被敵人打垮,反倒讓盟友給算計了。想想這事就讓曾國藩感到窩囊,這個盟友可是他自己一手推上江西一把手的交椅的,他又能怪得了誰呢?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曾國藩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補救這一過錯了,盡力把江西的糧餉給爭回來,要怎麼爭呢?
曾沈二人爭餉
真要和沈葆楨鬧翻嗎?其實,曾國藩很不情願這麼做,畢竟為了爭取到沈葆楨這個人,他曾經也付出過不少心思,現在讓他當上了江西“省長”,正是可以利用他的好時候,曾國藩真不願斷了自己這條人脈。
讓曾國藩想不明白的是,沈葆楨為什麼就這麼絕情呢?
於私,沈葆楨能坐上江西“省長”的位置主要是因為曾國藩的抬舉;於公,曾國藩總理江蘇、浙江、安徽和江西四省軍務,職位在沈葆楨之上,而沈葆楨怎麼敢如此囂張地斷了曾國藩的後路呢?
原來,當湘軍離開江西以後,李秀成為了斷湘軍糧道,派李世賢、楊輔清大兵進軍江西,江西再次告急。沈葆楨急忙向曾國藩求援。
由於當時駐守天京雨花台的湘軍主力不願退兵,曾國藩為了保障自家兄弟的安全隻能對沈葆楨的求援視而不見。無奈,沈葆楨隻能自保。
於是,沈葆楨就在江西成立了一支自己的軍隊,此外他還奏請清政府派兵加強江西布防,軍隊多了,同樣的問題也就出來了,大家都要吃飯,很顯然沈葆楨更關心的是自己人的溫飽。湘軍既然能為了立功而不管江西人的死活,那麼江西憑什麼要為你湘軍提供糧餉呢?
更何況,湘軍本來就不是國家正規軍。你們不過是一支人數較多,實力稍強的民兵組織罷了,既然你們不能保障江西的安定,那麼江西就沒有義務供養你們,你們為誰賣力找誰要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