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芸馬上轉過身去,生氣不理我,我抱著她說:“有什麼啊,我養得活你,你看前麵楊芳不也活得很好嗎?”
劉芸說:“死一邊去,楊芳讀過幾年書?你在乎我的感受嗎,你就是希望我被養著,然後好欺負。”
我突然覺得有道理,這個潛意識我還真有,我抓住她的胸說:“老實說,是有點。芸兒,你就讓老爺欺負你一輩子吧,否則,老爺做這麼多缺德事,真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了。”
劉芸惡狠狠地打開我的手,嘟著嘴,不知道是嗔還是怒。
這時電話響了,聲音很低沉。
陳純說:“師兄,你叫我參加的比賽已經結束了。”
我說:“好啊,師兄這兩周一直很忙,也沒去看你比賽。結果怎麼樣?”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說:“我是冠軍。”
我裝作高興地說道:“恭喜啊,你夢想成真了,這證明你在少林寺的訓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陳純的聲音居然哽咽了,說:“是我爸讓你騙我的吧?我的冠軍是內定的。我的對手都是體工隊的,其實我可能一個都打不過。”
我正想騙他,突然心理很不平衡,老子都變老了,你也是80後憑什麼就可以一直不長大,就憑你是官二代?我故意殘忍地說道:“對,都是內定的,你以為你這練傳統的廢物能打得過誰?是你爸爸為了你能被特招去城管局,買通了體委。”
陳純呆了呆,我不知道他多久沒聽過真話了,他開始嚎啕大哭,大罵道:“你是騙子,爸爸是騙子,裁判是騙子,‘無名武館’的老板四爺也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絕對不去上班。你又一次玷汙了我的理想。理想,你懂嗎?”
我冷笑道:“你給我放明白點,你上不上班關我什麼事。但老子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老子床上就有一個做夢都想做公務員的美女碩士,她為了你不屑去的地方哭了無數次?理想,理想是什麼東西?如果不是你爸有點灰色收入,你談什麼理想?你那不叫堅持理想,叫玩物喪誌。你就是一個錯得離譜的廢物。”
陳純怒道:“我有什麼錯?堅持理想錯了?”
我說:“對,在大人麵前,當然是孩子錯了;在裁判麵前,當然是選手錯了;在老板麵前,當然是職員錯了;在現實麵前,當然是理想錯了。”
劉芸聞言,道:“你真陰暗,跟一個孩子也不說點勵誌的,我真不敢相信你。”
清明,月夜,樹欲靜而風不止。
我帶著40個兄弟,穿上假警服,開著五輛鏟車,利用張哥的關係切斷了馬頭莊所有的通信信號,像鬼子進村一下殺進了莊裏。進莊前,我特意找了兩張照片,我先親吻了一下劉芸的照片,再把老爸的照片拿出來,認真地放進大衣內的口袋裏。我懷疑這隻是一個儀式,但我需要這樣一個儀式,就像原始部落在出征前需要巫師先跳個舞。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前麵一巷的房子,像是看到了無數的鈔票,我冷冷地說道:“把人都抓出來,房子馬上推掉,要快。”
隨著我一聲令下,馬頭莊很快就“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毀人家園,總會遇到抵抗,但缺少了張子康、張子建的馬頭莊,就是一匹被閹割了的種馬,已經沒有了多少烈性與戰鬥力。我帶的假警察都是拿著電棍與刀具的職業流氓,這是一場我們策劃了很久的滴水不漏的不對稱戰爭。那些村民嚇得連手機都撥不出去。
所以,戰鬥經過很簡單,甚至沒有記述的必要。在日記裏,我隻寫了兩句話:“圍繞著馬頭莊的是一條小溪,當地人叫‘湧’。我帶著人進莊的時候,湧是墨綠色的,出來時湧是殷紅色的——這都是我幹的,我已成魔,我叫柴米。”
這個晚上,我打傷了多少人已經數不清楚了,隻記得有一個80多歲的孤老,被我親手捅了大腿一刀,倒在血泊裏;有個40來歲的父親,被我當著他孩子的麵扇了五個耳光,卻敢怒不敢言。最後,有個叫陳佳佳的小女孩高聲呼救,我背過身去,讓她看不見我的臉,我說:“把那女孩的嘴堵住——打!”
離開馬頭莊時,有五間房子變成廢墟,還有很多莊民的內心已成廢墟,不少人不相信真是警察幹的,還報了警。我想,過兩天我們繼續來拆房子時,不會有人反抗了。看著湧裏的血,我心裏一瞬間飄過一絲難過,為什麼我不是陳純?為什麼發財有那麼多的路,但上天偏偏隻讓我見到了這一條?但更多的是傲慢與解脫,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我就會擁有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常態將是我的變態,變態將是我的常態。崇拜者會匍匐在我的膝下,這叫成功者的氣場。
朱哥給我慶功道:“太好了,兄弟,你幹得太好了!這個世界馬上就是我們的了!”
我抽了一根煙,說:“等會兒帶我去天堂。我需要找三個女人,麻木一下自己。”
朱哥說:“我第一次做壞事也是這樣的,這是應該的。兄弟,成功後,女人是必然的獵物。今天我就不去了,剛剛玩過,你盡情玩,回來都報銷。”
我拿煙的手還在顫抖,我說:“被蓮姐榨幹了?”
朱哥說:“地都拿到了,蓮姐的爸爸也就用不著了,我還會碰她嗎?還記得劉芸嗎,今天晚上我在漢庭酒店不小心碰到了她,剛勾搭了兩句,她就求我看在以前的麵子上,給她弄個南水的編製。我想想,不用看蓮姐麵子了,老情人又送上門了,這當然好了,我就跟她幹了兩次,沒想到她的技術更好了,還叫我‘朱爺’,像個民國的小丫鬟。我真是被她榨幹了。”
“什麼?”我怒目圓睜,一拳打在桌子上。
朱哥說:“幹什麼,兄弟?”
我把眼睛緊緊閉著,狠狠說道:“好——好一個上進的女人啊!”
朱哥說:“她一直都很上進,這很正常啊,你發什麼神經?”
我忍著眼淚,心裏翻江倒海,昨天她還叫我“寶哥哥”,今天就進了薛蟠的懷抱,我說:“我可能有些幹壞事的後遺症,你趕快送我去‘天堂’吧,我要冷靜一下。”
朱哥說:“慫貨。”
我躺在溫泉池裏,渾身無力,甚至虛脫:一個是美玉無瑕,一個是閬苑仙葩,從咫尺天涯到同居依偎,你說哥哥你是風兒我是沙,我說妹妹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到頭來,你在漢庭,我在天堂,你抱著大老板,我小姐叫了仨,哪有什麼愛情神話,現實來了,全他媽都是白瞎。
我心想,我不能為了一個女人亂了方寸,我做的壞事還是有意義的。真的有意義嗎?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