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5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2 / 3)

沒有半分遲疑,她把畫板架在膝蓋上,認真地臨摹著,用精湛的畫技勾勒出洞窟優美的線條,最大程度地將洞窟的原貌在紙上呈現出來,這是她得心應手的工作,而且對此她也樂此不疲。

一首寫於1500多年前的詩,令林徽因忍不住默默誦讀,她靜靜地站在那裏,思緒一下子飄浮起來,跟同行的同事探討起雕塑風格來。

她不緊不慢地說:“我覺得龍門石窟造像所體現出的這種藝術風格,和北魏孝文帝所推行的漢化改革的政治主張有關,北魏遷都洛陽後,中原漢族‘褒衣博帶’式服飾,風行北方,南朝的思想和藝術傳入北方,給佛教藝術的發展造成了新的條件,你看這些佛像所表現的‘秀骨清像’式的瘦削形體,衣帶寬大的‘褒衣博帶’式的服飾,雍容安詳,表情溫和,瀟灑飄逸,完全代替了北魏前期麵相豐圓、肢體肥壯、神態溫靜的風格,這種造像藝術風格和服飾的變化,顯然是孝文帝實行漢化政策、借鑒東晉南朝和中原漢文化的結果。”

還未等她說完,劉敦楨擊掌讚歎:“精彩!精彩!北魏造像藝術的後期變革,算讓你講活了,因為有對雲岡石窟的研究,你才有這樣精辟的見解,這次考察回去,你一定要好好寫篇論文。”

如果將家庭比作一個小世界,那麼工作,就是一個大世界。安穩無憂的小世界給了女人成為賢妻良母的機會,而五彩繽紛的大世界,則給了女人工作的激情,為她的人生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

她一直在路上,在奔波,在工作,在創造。

智慧的光在不停地閃現,精妙絕倫的思維力也在編織著非凡的人生。

她用自己的學識和眼界,透過冥頑不化的石頭,看出充滿生機的建築意,領悟到建築無聲勝有聲的真諦,她在荒野中親近著每一塊石頭,感受著千百年前的滄桑巨變。

正如同在考察的過程中,她感悟到了殘缺或完整,寬博或窄狹的美一樣,她也在工作中達到了另一種完美。這種完美,來源於對工作的熱愛,對建築的熱愛,即使風餐露宿、風吹日曬,也甘之如飴。

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是一個女人不可或缺的精神體驗。

翩翩起舞的女人,是美麗的,惹得人願意張開胸懷去包容她、保護她。專心於工作的女人,也是美麗的,惹得人願意與她攜手並肩,走向未來。

工作之餘,不妨照照鏡子,好好欣賞一下工作中的自己。那雙陷入沉思的眸子,有多麼動人,你一定沒有想到。

小女人的狡黠與幽默,大女人的沉穩與幹練,在工作中盡顯無疑。攜著這份對工作的熱愛,用心靈去補充,去領悟,在下一站,遇見更美麗的自己。屆時,你會感歎歲月的從容,人生的內斂。

因為工作,你會又多了一張迷人的麵孔。

奮鬥,是對自己的忠誠

每個女人,在成為妻子、母親之前,她是屬於自己的,是獨立的社會人。她的存在不該被家庭束縛,不該被柴米油鹽牽絆,女人應為自己而活,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爭得一席之地。

奮鬥,不是為了在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大世界拚個你死我活,鬥個頭破血流,而是盡自己所能,在有去無回的光陰裏,奮鬥出值得眷戀的過往。

女人這一生,無非是用自己的全部去賭未來,最後將人生的好壞看開。唯有不斷地奮鬥,才能站在人生的製高點上,增加生命的廣度與高度。

多少女人在生育之後,放棄了原本喜歡的工作,在家做起了全職太太,每一天都在重複昨天的生活,慢慢地,她忘記了為理想打拚的滋味。

同樣是女人,同樣是母親,林徽因在生下兒子梁從誡後,身體稍微好轉,便力爭要與梁思成同行外出考察。

在別人安享生活的五六年裏,林徽因的奮鬥之路卻一直沒有停歇。她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遍了六七個省份,為了獲得更多的第一手資料,即使長途跋涉也在所不辭。

據記載,她曾到過“西北地區距甘肅不遠的耀縣,東南到了臨近福建的宣平。北京八大處,山西大同的華嚴寺、善化寺及雲岡石窟,太原、文水、汾陽、孝義、介休、靈石、霍縣、趙縣的四十多座寺廟殿閣,河北的正定隆興寺,蘇州的三清殿、雲岩寺塔,杭州的六和塔,金華的天寧寺,宣平的延福寺,開封的繁塔、鐵塔、龍亭,山東有十一個縣,包括曆城神通寺和泰安岱廟,以及西安的舊布政司署,陝西的藥王廟”。

旅途漫長且艱辛,她卻從未叫過苦、喊過累,為了心中的理想,一切辛勞都是值得的。

梁思成在《清式營造則例》的序言中特別說明:“內子林徽音在本書上為我分擔的工作,除‘緒論’外,自開始至脫稿以後數次的增修刪改,在照片之攝製及選擇,圖版之分配上,我實指不出彼此分工區域,最後更精心校讀增削。所以至少說她便是這書一半的著者才對。”

這是身為丈夫,也是作為同事的梁思成,對林徽因所有付出的肯定。

卞之琳也曾慨言:“她天生是詩人氣質、酷愛戲劇,也專學過舞台設計,卻是她的丈夫建築學和中國建築史名家梁思成的同行,表麵上不過主要是後者的得力協作者,實際卻是他靈感的源泉。”

考察途中,最為輝煌的一次當屬他們在北方的最後一次考察,即五台山木結構佛光寺的發現。

1937年的初夏,林徽因、梁思成與學社同仁一道向五台山進發。山路崎嶇難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馱騾,在狹窄的小路上,隻好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走。直到後來,一向吃苦耐勞的騾子也不肯繼續前行時,大家隻得牽著它們徒步前行。

就這樣步履蹣跚、走走停停了兩天後,竟在黃昏中望見了宛若唐朝風格的殿宇。前一刻還精疲力竭的他們,頓時來了精神,拖著疲憊的身體急忙走近求證。

林徽因不顧危險,大著膽子爬上高懸的大殿脊檁尋找可能的文字依據,以確認建造的年代。

“上麵一片漆黑,打亮手電,隻見檁條蓋滿了千百隻蝙蝠,竟祛之不散。不意間照相時鎂光燈閃亮驚飛了蝙蝠,沒想到底下還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臭蟲”,可見條件是多麼的艱辛。

就這樣不停地爬上爬下,不斷地搜索,林徽因終於在兩丈高的大梁底部看到了隱約的一行字:“女弟子寧公遇”。

由於其他字跡還是看不清楚,大家又用了兩天的時間,七手八腳地搭了個支架,洗去梁上的浮土,這才看清楚了一些。林徽因第一個上去,用了3天才讀全梁上的題字。

寧公遇就是捐資建造佛殿的女施主,大殿建於唐朝大中十一年,即公元857年。它是中國現存最早的木結構建築。

日本人曾揚言,要看這樣的建築隻有去他們的奈良城。如今,林徽因和同事們一起,打破了日本人的狂妄。

享福或吃苦,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可以衣食無憂地過活,為什麼要去過艱苦的日子?林徽因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回答,這條蜿蜒坎坷的路走起來異常艱難,卻是她無悔的選擇。因為這關乎她的理想與抱負,再多的苦也是樂。

勇往直前是她堅守的信念,自她選擇以建築為終身職誌的那天起,她便已下定決心要堅持一輩子,生命不止步,奮鬥就不會停歇。

這是女人欠缺的堅韌,稍有阻礙就動起撤退放棄的念頭。對自己不自信,對未來不自信,寧可平凡地憧憬,不肯辛苦地爭取。

在交通不發達的當年,除了靠騾子,就隻能靠腳力。目的地又在偏遠的深山荒野中,走起來顛簸坎坷,趕上陰天下雨,路上更是泥濘難行。

除了辛苦的雙腿雙腳,還有經常饑腸轆轆的肚子。窮鄉僻壤,粗茶淡飯都是奢望,更別提想尋得精細點的飯菜了,實屬癡人說夢。

累一點,苦一點,還能咬著牙扛一扛,可時刻存在著的生命危險,不得不讓人膽戰心驚。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的土匪,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坍塌的古寺,時刻威脅著林徽因的生命安全。

梁思成有記述:“今天工作將完時,忽然來了一陣‘不測的風雲’,在天晴日美的下午五時前後,狂風暴雨,雷電交作。我們正在最上層梁架上,不由得不感到自身的危險。不單是在二百八十多尺高將近千年的木架上,而且近在塔頂鐵質相輪之下,電母風伯不見得會講特別交情。”

學社某日考察筆記記載著:“下午五時暴雨驟至,所乘之馬顛蹶頻仍,乃下馬步行,不到五分鍾,身無寸縷之幹。如是約行三裏,得小廟暫避。”又一日記載:“行三公裏驟雨至,避山旁小廟中,六時雨止,溝道中洪流澎湃,明日不克前進,乃下山宿大社村周氏宗祠內。終日奔波,僅得饅頭三枚(人各一),晚間又為臭蟲蚊蟲所攻,不能安枕尤為痛苦。”

麵對這些苦難,有多少人還會心甘情願地繼續堅持?而林徽因,卻毫無怨言地承受著這一切,更何況她身染肺病,身體嬌弱,卻無半點遲疑。

身為女兒身,風餐露宿不說,還要上房爬梁,不顧安危,隻為獲取曆史的數據,不得不為人所讚歎!

女人若能擁有她這般不屈不撓的品格,那不論是在生活上還是職場上,定能收獲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更為可貴的是,艱苦的工作環境並沒有使她變成一個愛抱怨的女人,她享受著這一切,期待著新的考察探險,新的希望和收獲。即使天氣陰暗,她的心情卻是明媚的:我們因為探訪古跡走了許多路;在種種情形之下感慨到古今興廢。在草叢裏讀碑碣,在磚堆中間偶然碰到菩薩的一隻手一個微笑,都是可以激動起一些不平常的感覺來的。鄉村的各種浪漫的位置,秀麗天真;中間人物維持著老老實實的鮮豔顏色,老的扶著拐杖,小的赤著胸背,沿路上點綴的,盡是他們明亮的眼睛和笑臉。由北平城裏來的我們,東看看,西走走,夕陽背在背上,真和掉在另一個世界裏一樣!雲塊,天,和我們之間似乎失掉了一切障礙。我樂時就高興的笑,笑聲一直散到對河對山,說不定哪一個林子,哪一個村落裏去!我感覺到一種平坦,竟許是遼闊,和地麵恰恰平行著舒展開來,感覺的最邊沿的邊沿,和大地的邊沿,永遠賽著向前伸……1942年,梁思成接受國立編譯館的委托,編寫一部《中國建築史》,這也是林徽因留學英美時的夙願。由他們執筆寫就的《中國建築史》,是第一部中國人自己完成的建築史。

此時的林徽因,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肺病越來越嚴重,經常大口大口地咳血。對常人來說,這簡直是非人的折磨,愈是大病當頭,就愈是脆弱,恨不得馬上停下手頭的工作悉心養病。

林徽因卻沒有,她忘不了曾經立下的心願,忘不了為了收集資料而受過的痛楚,她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願意用生命最後的力量去完成此生的夢想。

即使在戰亂時期,避難於李莊的林徽因與梁思成,依然在無止境的苦難中堅持著他們的建築事業。

從北平南下,幾經周折來到李莊,有時是為了減輕負擔,有時是逃難時根本沒有顧得上,大部分家當都丟失殆盡,可戰前梁思成和營造學社同仁們調查古建築的原始資料,那數以千計的照片、實測草圖、記錄,等等,卻安然無恙,一直被他們帶在身邊,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這是他們看得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

那些沒能一起帶走的照相底板,一些珍貴文獻,在離開北平前,經過社長朱啟鈐同意,梁思成選擇了當時最安全的一種方法進行保管,那就是存入天津英租界的英資銀行地下保險庫。

本以為可以保護它們周全,不想在1939年夏季,天津遇上罕見的暴雨,整個市區成了蓄水池,保存資料的銀行地庫,不久變成了水庫,營造學社的所有資料無一幸免。兩年後,林徽因才得知這個消息,頓時悲痛欲絕,梁思成流下了不輕彈的男兒淚。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值得慶幸的是還有一部分資料完好無損。梁思成決定開始撰寫《中國建築史》,他與劉敦楨、莫宗江、劉致平、陳明達等幾位同事一起,請來當地的木匠,做了幾張粗糙的繪畫木桌,攤開他們隨身攜帶的資料,著手全麵係統地總結整理營造學社在戰前所收獲的調查成果,為新書做準備工作。

與此同時,林徽因與梁思成決定用英文撰寫並繪製一部《圖像中國建築史》,以此將中國古代建築的成就和精髓科學係統地介紹給西方世界。

殘牆破壁,寒風蕭瑟,隻有一台古老的打字機,他們二人就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草稿,再同助手莫宗江一起,繪製出大量英漢對照注釋的精美插圖。

休息的間隙,林徽因閱讀了《二十四史》和各種資料典籍,搜集各種信息,對書稿不斷進行著補充和修改的工作,竭盡全力做到完美。

每一張書頁上,都噙著她的淚水,也浸著她的心血,可她無怨無悔,始終笑著麵對。

她對建築研究的熱忱,使她十幾年如一日地奮鬥,最終令她收獲了豐碩的果實。她是中國第一位建築學女教授、第一位女建築師,是唯一登上天壇祈年殿寶頂的女建築師。

那些年少時的夢,在漫長的光陰過後,是否成真了呢?

當歲月將靈活矯健的身體、活躍敏捷的頭腦一並收回時,不要因為一輩子庸庸碌碌、一事無成而懊悔,感歎時光的蹉跎,埋怨當初的懈怠與懶惰。

當膝下子孫環繞的時候,可以自豪地給晚輩們講一講曾經的那些蕩氣回腸,那些揮灑汗水、毅然奮進的日子,足以溫暖不再強健的心髒,慰勞臉上的皺紋,以及滿頭的銀發。

理性不刻板,感性不矯情

世上沒有單一性格的人,僅用爽朗或是孤僻並不能完全描繪出一個人的全部性情。每個人都有著多麵的性格,有著人前人後截然不同的情緒。

女人是感性的,她們多愁善感,有時一丁點小事就會惹得她們大發感慨,甚至哭泣不止。其實,感性不是矯情,它是女人不可或缺的一種浪漫情懷,是柔風細雨般的灑脫。

中國著名建築師、詩人和作家,這些籠罩在林徽因身上的光環,簡直來自兩個極端。一方麵,建築所需的不隻是奔放的創造力,更需要嚴謹的測量、嫻熟的技術;另一方麵,她又兼具詩人與藝術家的才情,能駕馭詩情畫意,可以言之有物,發人深省。

在她不到20歲的年紀,覺得建築是一個“把藝術創造與人的日常需要結合在一起的工作”,從此建築事業便成了她畢生的誌願與追求。

她的聰慧、才幹和天分,在與建築朝夕相處的每一天,得到了充分的施展。換上建築師的身份,她便是嚴謹求實的科學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