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用“數據”來說話,這其中的“數據”可以是數字、分析報表,也可以是事實例證。
很多時候,人不僅會充當主動收集資料佐證自己觀點的一方,還可能通過與別人的談話來獲取資料,確認對方數據真實存在也是一種有說服力的報道。在一次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研究室特約研究員王錫鋅做客《新聞1+1》節目中時曾說道:“我國公款吃喝、公費出國、公車開支一年9000億。”當時的主持人柴靜非常詫異地問:“您再說一遍?”王錫鋅再次非常肯定地說:“公款接待、公費出國考察、公車,也就是三公,一年9000億。”柴靜非常訝異地說:“能有那麼多?”柴靜一再地追問,以確認自己所聽到的是事實,這樣產生的效果就是,強調數據的真實性,讓每一個觀眾心中為之震撼。
真實確鑿,簡單有力,才是提高說服力的直接體現。想要提高自身的說服力,在於辛勤地奔走、翻閱和探究之中,需要做好充分的前期工作,積累雄厚的數據基礎和知識儲備,胸有成竹,才能在關鍵時刻一擊即中。
6.善於挖掘細節是致勝點
朱自清說過:“人生不外言動,降了動就隻有言,所謂人情世故,一半兒是在說話裏。”談話對於人類生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卡耐基也說過:“一個人的成功,15%取決於知識技術,85%取決於溝通。”而溝通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抓細節。談話類節目在今天的中國電視中已經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但是節目質量卻不能和數量成正比增長。一檔談話類節目的成功被眾多的因素影響著,主持人當然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從某種程度上說,一檔奪人眼球的高水平節目如果做成“粗線條”那一定不好看,反之,“細線條”的節目自然會有很多值得收看的亮點。
何為“細線條”?這當然是節目組是否精心策劃,主持人是否擁有善於控製采訪獲取信息的能力,是否善於抓住對方回答中的細節,在細節中思考對方表達的生活態度,而後追問和深化談話的內容,找到對方內心深處的信息。大多數訪談節目的主持人都是女性,女性的談話方式是溫柔舒緩的,容易被接受、被信任;更重要的是,女性的情感更加細膩,可以輕易地發現對方情緒的變動,引領對方步步深入,這樣節目的主題就很容易得到升華。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也可以用到這樣的方法,即從小細節入手,觀察對方的一言一行,這樣很容易抓住對方內心的想法,可以聊得更加投機,同時也可以避免在說話的過程中傷害到對方。
在《雙城的創傷》中,柴靜采訪了一位自殺未遂的女孩小蔡。解說中敘說了2003年5月19號下午,苗苗和小蔡喝下老鼠藥的過程,小蔡說:“我們喝下藥後就背對背坐著。”柴靜問她:“你跟她說話了麼?”她說:“就一直笑著。”“看著對方?”“沒有看著對方,就背靠著背。”柴靜又問:“那為什麼會笑呢?”小蔡說:“想笑著離開這個世界。”在整個采訪過程中,小蔡的眼睛一直望著院落的前方,隻是偶爾看看柴靜,她回答的聲音虛弱又無力,像隻被丟棄的無助的小貓。“你背對著她,你怎麼知道她在笑呢?”小蔡說:“她笑出聲了。”“你能聽出那笑聲是什麼樣的笑聲麼?”小蔡停了很久才顫抖地說道:“傻笑。”
柴靜抓住了“笑”這件事,反複追問了關於“笑”的很多細節,還原了兩個女孩在生命最後時刻的情景,感受到了她們在麵對“死亡”時的異常平靜,讓看到節目的觀眾心痛不已。這些細節迫使人們去思考“為什麼”,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少年的悲劇?在這事件的背後還有多少孩子受到了傷害?柴靜抓住的細節中不僅抓住了小蔡的情緒,也抓住了觀眾的注意力和同情心。然後將細節放大,細節背後最真實的狀況,就像顯微鏡下每一個運動的細胞一樣,都是生命鮮活的寫照。
2005年《新聞調查》一期節目名為《女子監區調查》,講述了一群因無法忍受家暴被迫殺夫的婦女,這是一起女性麵對女性的采訪。采訪過程中女犯們沒有要求對自己的影像進行保護和處理,麵對這些帶著痛苦的回憶和不堪的現狀但敢於直麵鏡頭的女人們,柴靜問道:“為什麼願意麵對鏡頭?”女犯們說出了她們心底的想法,她們希望給社會一個警示,同時也希望能得到社會的寬容,因為她們真的不是壞人。柴靜問的這個問題,我們所有人都聽到了回答,這是人“性本善”的狀態,又有誰忍心不給這些可憐的女人們一些寬容呢?這一問,問出了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社會倡導,人選擇去做一件事情必定有其原因,也許這直露影像的細節不足掛齒,但挖掘出的女犯們內心的思想活動是最為珍貴和閃亮的。
在采訪一位名叫趙曉花的女犯時,她這樣描述丈夫對自己的控製——“一回到家他就好像審你似的。”柴靜立馬問:“審?怎麼用這個詞兒呢?”趙曉花說她丈夫不允許她跟任何人說話,甚至是家人,這種對她極端不相信的心態讓她不堪忍受。在這期節目即將結束時,又是一個細節收尾,柴靜在采訪中發現,在女犯安瑞花家裏的牆壁上寫著“讓愛天天住我們的家”。柴靜問安瑞花的女兒小梅:“知道那是誰寫的嗎?”小梅說:“那是春節聯歡晚會上唱的一首歌。”“你會唱麼?”令人驚奇的是,小梅脫口而出:“讓愛天天住我家,讓愛天天住你家,擁有快樂……”
這個收尾堪稱完美。柴靜抓住一個簡單的字、一個詞語,或是一行牆上的歌名,她都能利用起來,挖掘出其中的內涵和故事。這樣的結尾如此簡單又觸動人心,表現出她們的家人渴望擁有幸福家庭的內心寫照,使得節目層次分明,結構合理,扣題準確,是理智和感性的完美結合。
在交流中,如何完美地抓住細節呢?在主持和演講中,不妨試試“借題發揮”的效果。比如在一對新人的婚禮儀式上,正趕上了陰雨連綿的天氣,現場的氣氛不免有些壓抑和陰暗,司儀發現了這一細節,於是利用這種天氣說:“大家都知道,雨過就會天晴,這對新人選的這個日子的寓意真是太好了!因為,這預示著他們將來的生活能夠越來越晴朗,越來越美好!”司儀的話音一落,現場的氣氛頓時輕鬆活潑起來,大家都展露笑臉祝福這對新人。當然萬事都要適當,“借題發揮”也不能太過誇張,否則就可能會造成畫蛇添足的效果。柴靜利用牆上的歌名讓孩子唱出歌詞就是一種合理的“借題發揮”,這樣可以恰當地升華主題,點明主旨,從而達到這期節目的最終目的。
柴靜說過,新聞是剛性的,它可以越來越深入和銳利;但是新聞也是內心的、敏感的、情感的,那是柔性的,它可以越來越飽滿,這兩者是不衝突的。社會是需要溝通、需要交流的,而語言是人與人之間交流思想、溝通感情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通過細致委婉的語言表達和肢體動作,可以使相互熟識的人之間情更濃,愛更深;可以消除與陌生人之間的距離,使彼此產生好感,結成友誼;可以使有分歧的人理解彼此,化解矛盾。所以,細致的觀察猶如春風化雨,滋潤著人們的心田。
從柴靜的主持中,可以看出她對內容中的細節處理得穩妥又合理,恰到好處。然而,抓住細節需要人們擁有高度敏銳的思維和細致觀察事物的能力,這樣才能迅速從談話中提取細節並且迅速思考出合適的提問方式,直擊事件的核心和本質。在柴靜的采訪中還有一個細節值得一提,她在采訪相關人士、政府人員時穿著很職業化;在采訪犯罪分子和其家人時穿著非常普通,沒有任何正式的或花哨的修飾,像一個普通朋友一樣。鏡頭的快速切換很容易讓人注意到這一點,而這個著裝的細節更加體現了她的細膩。其實,柴靜的用意很簡單,就是給對方一些親切感,因為平等和尊重的交流更加容易取得對方的信任,唯有如此才能坦誠相待。
俗話說:“細節決定成敗。”注意談話中的細節對人們日常溝通交流有非常大的作用,對工作和生活有巨大的幫助。由此可見,善於抓住細節,是成功提高口才技巧的一大關鍵因素。
7.學會適時拿起或放下自己的身份
記者是最直接接觸新聞事件的人,並且要將事件的真相和內在的本質意義以報道的形式,真實客觀地反饋給受眾,這是記者的基本職責。
柴靜一直是走在探究新聞真相最前沿的記者,就如同數次在“非典”重病區采訪一樣,有時她覺得自己距離死亡隻有一瞬間,但是記者的使命讓她能堅持打開了一扇又一扇病房的門,她說:“SARS,我憎恨它但是我並不恐懼它。”
柴靜的采訪除了犀利冷靜之外還有很多,比如情感的把握、專注的聆聽、眼神的交流和肢體的接觸等等,這些都是采訪中的細節。記者將其所聞所見清晰地表達出來,是不需要華麗的語言修飾,隻需要流暢、通俗、準確即可。很多人喜愛柴靜源自於她的個人魅力,人的魅力會產生神奇的效果,表現在舉手投足和字裏行間。柴靜永遠很安靜,舉手投足間滿是優雅和穩重,文字裏是對生命的感知和對社會的體會,她在快速的成長。在《看見》的發布會上她說,看到自己大學時代的日記都覺得那時的自己很幼稚。誰都有過一段懵懂天真的時代,經曆會讓人成長很多,做記者的經曆給了她更多的理智,促使她不斷地思考和成長。
在柴靜的采訪中,所接觸的人都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曆和相對複雜的內心,她時常會遇到不同程度的困難——調查出真相也許很容易,但打開人的心扉卻需要一定的能力。她知道如何適時地放下自己的身份,去感受當事人的內心、觸碰當事人的靈魂。
在一期名為《雙城的創傷》的節目中,柴靜采訪的都是些內心藏有秘密、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每次都是身體前傾,極力試圖聆聽。在她采訪小楊(服毒自殺未遂少年)時,小楊一直趴在課桌上,深埋著頭,聲音低沉、緩慢、猶豫……柴靜就坐他旁邊,也趴在他的課桌上,低頭看著他,離他非常近,提問的聲音輕柔且溫和。整個過程不像是在采訪,反而像是在談心、療傷。
在我國大學的新聞課程中培養如何進行新聞采訪,其中的注意事項有很多,比如說一個經驗豐富的記者在采訪小孩子或者坐輪椅的殘疾人時,記者應該蹲著與被采訪者保持同一個高度,並將話筒送到其麵前。這是一種對對方的尊重和人文關懷,同樣也是一種職業素養。
在采訪快要結束時,可以看到一組對一直沒有見到的自殺未遂少年之一小孫的采訪畫麵。在經過一番溝通後小孫終於答應接受柴靜的采訪。小孫把記者帶到了他常常一個人呆著的高牆上,爬上高牆的路並不好走,柴靜脫掉了鞋拿在手上,赤腳踩在炙熱的黃土地上,腳下是厚厚的沙土和荒亂的秸稈雜草……小孫蹲在高台上同樣深埋著頭,柴靜也蹲在他麵前問:“你喜歡這裏?誰也看不見你,但你什麼都能看見。”作為一個記者想得到第一手的材料,哪怕是跋山涉水,狂風海嘯都不畏懼,況且是安撫和走進一個孩子的內心?雖然這次采訪柴靜什麼都沒有得到,幾句簡單的對話之後,小孫安靜地留給了柴靜和觀眾孤獨的背影,走出了鏡頭……這樣的留白更能留給柴靜和觀眾思考和想象的空間。在那高台上,柴靜看著遠方,那是一片青蔥的綠色海洋。
2005年在一期名為《女子監區調查》的節目中,柴靜采訪趙曉花的母親和女兒。由於趙曉花已經在獄中度過了八個年頭,她的孩子早已記不清母親的模樣,柴靜微笑著對女孩說:“我見過你媽媽,你長得跟她很像。”一旁趙曉花的母親已經老淚縱橫,說她啥也不要求,就要求女兒能早點回來照顧自己的孩子,到她死的時候能在她跟前陪個欞,能給她送個禮就行了。“中唄?我啥也不要求。”說這話時,柴靜看到孩子凍裂的小手,與老人的手緊緊攥在一起,表情凝重。當時柴靜已經不單純是一名記者,老人的痛苦時刻刺痛著柴靜和觀眾的心,肢體的安慰和撫摸是對不幸者的關懷,或許年邁的老人希望眼前這個記者可以給她們一些溫情,或許在當時,作為一個記者,柴靜能做的也莫過於這些了。
記者永遠是“記者”,不能忘記自己的職責,相信真相眼見為實才是不變的宗旨。同樣是2005年,《新聞調查》播出了一期名為《注射隆胸》的節目,調查整容醫院為女性注射的聚丙烯酰胺水凝膠,對身體所造成的危害。柴靜采訪了隆胸手術對身體和生活造成嚴重傷害的三位當事人小草、陸女士、吳女士。聽完她們的遭遇後,柴靜主動提出:“介意我摸一下麼?”在得到確實存在硬塊的結論後,她才開始進行進一步調查。記者不能相信一麵之詞,為了給受害者還原真相必須親眼所見,給事實一個公正的報道。
學會適時地拿起和放下自己的身份,在采訪過程中靈活地與自己的訪問對象交談,並運用眼神、肢體動作、適當的語氣作為輔助是記者塑造個人采訪風格的重要過程。柴靜塑造出一種專屬且適合自己的采訪風格,並且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尊重事實,尊重新聞的本質。柴靜巧妙地將感性和理性結合在一起,將新聞作出了其特有的味道,完美地詮釋了記者的職責和新聞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