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兩個人自然沒有別的話題。張教員有些泄氣。他覺得憑他一個人的能力,很難再繼續搞下去。牛友原也感到了這一點,他隻能說些打氣的話,勸他不要半途而廢。這或許就是牛友原不把自己未竟的事拜托張教員的原因所在。說到後來,兩個人都有些傷感。?

不知道這就叫命還是巧合,夜裏起了大風。第二天海麵風力加到八級,人不留人天留人,船無法出航,牛友原他們被耽擱在島上。?

人閑著沒事可做才是最難受的。被困在招待所的轉業幹部,有的一夜之間嘴上就起了泡,有的上火牙神經發炎捧著嘴絲絲地吸涼風。牛友原上了教導隊。事情湊巧,就在上午,張教員接到了軍區訓練部的電話。打電話的是他們原來炮兵處的副處長,調軍區當了處長。他告訴張教員,他們修改的炮兵教材收到了,找陸軍學院的權威看了,給予了相當的肯定,提出一些意見,打算讓他們到軍區,與學院的專家們一起作一次論證和研究,讓他們做些準備。?

牛友原和張教員都很激動,兩個人立即逐條研究他們提出的意見。?

他們忘卻了時間,也忘卻了饑餓,連開飯號都沒聽到。他們在那間小屋裏專注地潛心研究修改方案的時候,死神悄悄地來到了他們的隔壁。?

隔壁是學員宿舍。三間大屋住十二個人。吃完午飯,一個學員洗了衣服,屋外風大,他把衣服涼到掛洗臉毛巾的鐵絲上。或許是分量太重,或許是使用太久。那個學員把濕衣服涼鐵絲上不多一會兒,鐵絲一端釘牆上的釘子被拔了出來,衣服和毛巾連同鐵絲全掉到地上。屋裏一片歔欷。?

那個洗衣服的學員立即重新釘釘子。另一個學員幫他拉著鐵絲。沒有錘子,牆根裏放著一枚放了有兩三個月的八五炮“臭彈”。那個洗衣服的學員想都沒想它是什麼,順手拿起來就砸釘子。砸到第三下,也許是第四下,那枚“臭彈”發出一聲駭人的怪叫,呼地從那個洗衣服學員的手裏飛了出去。屋裏所有的人都傻子一般,沒有叫沒有哭自然也沒有笑,那一瞬間都驚呆著一張傻臉不知該幹什麼。“臭彈”像要報複他們對它的歧視和汙蔑,神氣地飛過他們的頭頂,穿過對麵用土坯壘的山牆,接著在隔壁張教員的小屋裏發出一聲震撼山河的轟隆。?

大屋裏的十二個學員除被驚嚇得有些傻以外,安然無恙。隔壁小屋裏兩個廢寢忘食全神貫注在研究教材修改方案的精靈卻遭到死神的拜訪。?

差不多出事的同時,要塞區作戰值班室接到了軍區訓練部的正式通知,讓牛友原和張教員兩人一起上軍區,研究海岸炮訓練教材的修改。?

電話通知是副參謀長給參謀長看的。參謀長受了很大的震動,他靠在沙發上沉思良久。他為自己沒能真正認識牛友原而內疚。這時他想到了原炮兵處副處長臨上軍區時對牛友原的推薦,他也想到了李師傅對副參謀長的衝動,他心中有了一種沉重。他確實從來就沒想要真正了解自己的每一個部下,何況牛友原又是個不太容易被人了解的人。他同時也想起了副參謀長讓牛友原轉業的多次建議。他目光複雜地看著副參謀長,看得副參謀長如坐針氈。看到後來,參謀長果斷地說,通知牛友原先不要走。?

牛友原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心髒停止了跳動。張教員至今還躺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

要塞區報請上級批準,撤銷了牛友原的轉業命令,追記二等功一次,追認他為烈士。可這對他本人又有什麼實際意義。?

向丹陽看著張教員那張痛苦的臉,無心再撕扯他心裏的傷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