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是可憐後庭妃(1 / 2)

玄燁睨著垂頭盯在地上金石地磚一動也不動的李錦道:“李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李錦猶豫片刻,鼓起勇氣抬頭抱拳道:“皇上,奴才今年二十又九,尚未娶妻,家中薄有良田,父母健在……”

玄燁打斷他:“何事?”

李錦一鼓作氣撲通跪下:“奴才懇請皇上待此案過後,將墨兒姑娘許配給奴才為妻。”

“做夢!”

一聲冷哼似幻覺般掃過,李錦尚不及再問,門外傳來小德子的聲音:“皇上,侍衛副統領封羽求見。”

玄燁頷首:“宣。”

封羽一進殿便先求了恕:“奴才儀容有失,請萬歲爺贖罪。”

玄燁瞧著他濕漉漉淌著水的一身黃馬褂,蹙了蹙眉:“撿緊要的說。”

“遏必隆大人進宮了,跪在殿前求見。”

“既是如此,聽宣便是。”

封羽有些苦惱:“遏必隆大人說他是來告禦狀的,除非皇上親自接了狀,否則不起來。”

“哦?他這是要告何人?”

封羽吞吐道:“告蘇墨兒毒殺皇後。”

李錦下意識接口道:“此案證據不足,尚不能定案。”

玄燁睨向封羽:“聽見了?”

封羽兩條濃眉蹙成蚯蚓,越發吞吐了:“奴才也是這般告訴遏必隆大人,但,但……”

玄燁瞧著他欲言又止地樣子,頓生出一股邪火,冷笑:“如何?”

封羽心一橫:“遏必隆大人說皇上維護皇親,包庇罪犯……”眼一閉,撲通在跪下了,“大清危矣!”

撲通一下,李錦也跪下了。

禦書房內頃刻間鴉雀無聲,偶爾傳出一兩道極為克製的呼吸聲證明著地上還伏著兩活人。

哢嚓!

狼毫禦筆斷為兩截,封羽和李錦下身子齊齊震了一下,卻都不敢抬頭看。

半晌,頭頂傳來一聲冷笑:“佞賊也敢做諍臣,朕今日便讓他明白明白這世間並不是人人都當得魏征。”

金龍穿雲黑鞭從封羽和李錦眼前經過,兩人慌忙起身跟了上去。

春雨並非細如酥,又急又猛卷起一陣陣雨霧。

玄燁一身明黃色雲龍暗紋常服,玉帶束腰,左手撐傘,右手負於身後,斜風卷雨濕了半身,身形步伐不減半分華貴。

不遠處,茫無邊際的雨霧之中跪著一道筆直的身影,雨淚橫飛的老臉上一雙鷲鷹般的眸子隔著飛騰的雨霧緊緊地盯著步步走近的玄燁。

墨底雲龍靴不遠不近地在他身前停住,玄燁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擺,九公公便小跑著到遏必隆身側,將傘舉在了他頭上。

玄燁低沉的聲音穿透雨簾送到遏必隆耳內:“太傅大病初愈,怎不好好歇著?”

遏必隆從袖中抽出一道折子,高舉過頭:“奴才告蘇墨兒謀害皇後,請皇上按例處置凶手。”

玄燁又擺了擺手,九公公正撐著傘不便接,李錦忙上前接了。

遏必隆卻握緊了折子,望著玄燁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告的是禦狀,不是向大理寺呈狀。”

李錦隻得退下。

玄燁也不在意,上手接了,反手遞給李錦,望著遏必隆藹聲道:“此案雖非由朕親自審理,但朕日日督促李大人與朕親理無異,太傅太過多心了。”

玄燁將自己告禦狀之事看得如此漫不經心,遏必隆差點一口鮮血湧出心頭。

豎子無禮!

遏必隆憤然道:“皇後臨命終前已指明凶手,皇上卻不將凶手繩之以法,是要皇後入土難安麼?殺人抵命,皇上如此包庇縱容凶手,還要律例何用?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蘇墨兒不過一名罪奴!”

玄燁負在身後的手一緊,麵上仍在清淡:“大清律殺人償命,但需證據確鑿。皇後指認蘇墨兒為凶手,證據不足。大理寺索證,一旦確鑿,自會定罪。”

遏必隆冷笑:“皇後飲食由蘇墨兒安排,有永和宮宮人為證,何為證據不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後娘娘素與蘇墨兒無怨無仇,若非真凶,何必指認她?”

玄燁望著他,一眼意味深長:“是啊,朕也以為,皇後為何要認定蘇墨兒是凶手?她不過是個奴才!”歎了口氣,“禦狀朕收下了,太傅可跪安了。”

玄燁說走就走,分明不將人放在眼裏。

遏必隆心底生起一股憤怒,黃毛小子長大了,自以為不必依靠他這老臣了。以為他老了不中用了。他就讓小皇帝看看,他遏必隆縱然老了也足以讓他大清皇庭晃一晃。

雨中寒光閃過,碧青的刀鞘哐當落地。

封羽想也想便擋在了玄燁身前,九公公慌忙中攔在遏必隆身前大叫著“有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