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蘇墨兒不敢抬頭，隻是看著那隻手，貪戀的握著。她知道，接下來她說的任何話都是觸怒龍顏的大罪。
一會，再等一會子……
可是等著等著，蘇墨兒就哭得泣不成聲，渾身顫抖，眼淚落在那隻握著萬歲爺的手。
“墨兒，墨兒……”玄燁像哄孩童般地撫著她的肩，輕笑著，“墨兒遲早是朕的，老祖宗難道還能將你許了旁人不成。墨兒若還是怕，朕再等等便是。瞧你哭的，讓人聽見，還道是朕怎生欺負了你。”
蘇墨兒沒有作聲，萬歲爺輕聲漫語的安撫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她自幼與玄燁一同長大，近身隨侍，更衣洗沐一應相對，從不避忌。幼時老祖宗還曾拿她打趣，她也以為自己會是皇帝的人。
可是……
想到慈和皇太後遺命，蘇墨兒自玄燁懷中抬眸，眷戀地看著他，此生是不能了。
他抬手拭去覆在睫羽上的淚珠，令她眼前逐漸明朗。
玄燁明朗的雙眼此刻滿是笑意，低頭在她唇邊輕啄：“怕成這樣，是怕老祖責怪麼？虧你平時那般會賣乖。”
蘇墨兒周身隻留中褲，上衣連肚兜都被玄燁扔了。可卻道她顧念老祖宗責罰，忍下了欲念，柔聲寬慰。
玄燁的體貼此刻卻是把雙刃劍，狠狠的灼痛了她，也在下一刻狠狠地傷到他自己。
“爺。”蘇墨兒一開口，才知竟哭啞了聲音。
“墨兒真美。”
玄燁不再笑她，隻是含笑著望著她，沒由來又帶出一場情意。
蘇墨兒身子一顫，心知若再不說恐怕今夜便遲了，可是又貪戀玄燁的溫柔，心知一開口，便是萬劫不複，戀一刻是一刻。
玄燁覆在腰間的手微動，蘇墨兒打了個激靈，不及多想，身子噌往後退開一步，飛快地跪下了，行雲流水，熟稔非常。
自進了宮，這一身禮數便已入骨。
“萬歲爺恕罪。”
蘇墨兒不及穿衣，便這般空蕩蕩地伏在地上，重重地扣了一個頭。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一雙繡龍紋祥雲的靴子停在她眼前，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摩挲著：“瞧你，嚇成這樣。”
玄燁彎了身子取過落在一旁的衣衫替她穿上，輕歎：“朕還道墨兒今夜便能從了朕呢。”
悠悠的歎息帶著濃濃的戲謔。
玄燁心情甚好，已在喉間的話，蘇墨兒竟說不出來了。
“起來吧。朕也乏了，替朕更衣。嗯？！”
蘇墨兒腦子一嗡，還未及作答，就見玄燁伸了手過來要扶她。
晉妃初夜萬歲爺若不宿在慈寧宮，這一場恩賞便不算完。這必將是遏必隆大人和昭貴妃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
蘇墨兒咬了咬牙，心一橫膝行退開一步，重重磕頭告罪：“恭賀萬歲爺晉貴妃大喜。”
頭磕在地上，卻再也不敢抬起來。
“墨兒這是醋了麼？”頭頂傳來玄燁的戲笑聲，“朕便將晉妃之夜留給墨兒如何？”
蘇墨兒不敢抬頭，爺這般沒由頭的嘻鬧著實讓人苦惱。蘇墨兒本是唯一能受此苦之人，可是，今後恐怕是再了不能了。
思及此後種種，蘇墨兒便不由自主顫抖，但終於還是伏在地上將那番話說了出來：“晉妃之夜昭貴妃獨守慈寧宮，恐明日一早各宮非議，老祖宗那邊也少不得有一番話。”
蘇墨兒一股做氣說完，額頭貼著地，重重的氣息打濕光滑的青石地板。
頭頂久久沒有聲音傳來。
入宮十幾年來，蘇墨兒第一次如此惶恐，忍不住偷偷地抬頭，想要看看玄燁此刻的樣子，看看他是否因此震怒。
她剛一動，就聽得頭頂一聲冷哼。蘇墨兒一激靈，又伏了回去，再也不敢動彈。
“墨兒這般賢惠明理，該當統領六宮，執掌後印，如今身為奴才，想來委屈你了吧。”一向渾厚好聽的聲音帶了幾分陰惻，陌生得刺痛人心。
蘇墨兒沒命的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蘇墨兒隻覺肩頭一痛，整個人便重重向後倒去，喉嚨有些腥甜。她不敢怠慢，咬著牙起身跪好，忠心耿耿地做著好奴才的本份：“請萬歲爺移駕永和宮。”
“果真好忠心。”毫無掩藏的諷刺，痛得她差點要抑不住喉間的腥甜。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可怕的，隻是磕頭：“請萬歲爺移駕永和宮。”
萬歲爺縱然怪她，卻自明白其中深意，不然也不會說出“好忠心”這樣的話。
前一刻溫柔的安撫此刻變成刺痛的虐肆。修長而有力的手指仿佛隻要再一用力就可以捏碎她的下巴。蘇墨兒痛得顫抖，用所有的勇氣回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