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二人從盒中取出一件精美的宮裝,展開來是一襲玫紅色曳地琵琶袖珠光錦百褶鳳尾裙。顆顆飽滿圓潤的珍珠散落在以金線繡成的桂花中間,寬大的裙擺如繁花瀑布般傾瀉而下,逶迤三尺有餘,袖口處綴上雕琢成滿月形狀的羊脂白玉,叮咚作響。
竹影細細看了一番,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霽月也頷首道:“不錯,做工精美,襯得上慎美人的身份——琉珠,去拿十兩白銀賞賜二位大人!”
二人喜出望外,忙跪下謝恩。琉璃陪同竹影到內室換上衣裙,扶著霽月上了鳳輅,一同來到上林苑。及至崇明台,文武百官都已到齊,當霽月與竹影出現時,眾人齊齊跪地見禮,霽月睨了竹影一眼,後者既高興又興奮,雙眼中滿滿的裝著喜悅。霽月命眾人起身,因劉恒與新冊立的皇後還未到,上林郎官未設坐席。
霽月環視一周,命道:“想來陛下與皇後也快到了,將座席設下吧!”
宦官們應聲取來坐毯和桌案,崇明台正中是劉恒與霽月之位,因劉恒隻有一後一夫人,上林郎官猶豫片刻,將漪房和竹影的坐毯一左一右放於下首。
這時中郎將袁盎突然站出列,抱拳道:“啟稟皇太後,微臣以為,竇皇後與慎美人的座席……有些不妥。”
霽月瞟了一眼地上的坐毯:“有何不妥?”
“微臣以為,妻妾尊卑有序,竇皇後是正妻,慎美人是侍妾,妾豈能與妻平起平坐?理應將慎美人的座席移至台下。”
“什麼?!”竹影忍不住出言道:“袁大人,我自詡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當眾與我作對?”
“微臣並非與夫人作對,天道如此,微臣問心無愧!”袁盎毫不讓步。
“說得好!”
眾人齊齊往後看去,見劉恒與漪房攜手走來:“還不依袁大人的話,將慎美人的座席移至台下!”
竹影的麵上有些掛不住,與眾人一起見了禮,訕訕地垂頭不語。誰料到劉恒走到竹影身邊時突然發難:“慎美人,你不過是個侍妾,誰許你這麼穿戴的?”
竹影嚇得渾身一顫,忙跪倒在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霽月。霽月正要開口,劉恒揮手製止了:“母後不必替她說話!雖然我大漢如今國泰民安,可身為後宮之人豈能如此奢靡,耗費大量民脂民膏以充己身!”
竹影咬咬嘴唇,正欲開口,劉恒一把抓住她袖口上的羊脂白玉墜子,用力一扯,“撕拉”一聲,寬大精美的琵琶袖頓時被扯下一大塊。竹影又羞又急,漲紅了臉,目光可憐巴巴地轉向霽月。
“陛下,當著群臣的麵,還是給慎美人留……”
“母後不必多言!”劉恒的麵色越發陰沉:“朕為何敬重皇後,就因她生性簡樸,不喜奢華,不像這個賤人,目無尊卑,奢靡成性!這才被封為美人就敢如此穿戴,將來還不知會怎麼樣呢!來人,把這身宮裝給朕扒下來!”
“陛下,”霽月忙攔住正要動手的宦官,“陛下此舉有些過分了,當著群臣的麵扒下宮嬪的衣裙,這……這要她日後如何見人?”
“這是她自作自受!”劉恒指著竹影命道:“耳朵聾了?誰敢違逆朕的旨意,定斬不饒!”
宦官哪敢不從,七手八腳將竹影的衣裙脫下,劉恒抓過來狠狠擲到台下:“將織室令、織室臣二人革職查辦!另外,慎美人從今往後衣裙不許曳地!不許用流光錦、珠光錦之類的錦緞!不許有任何紋飾!”
眾人從未見過劉恒如此暴怒,一時間皆噤若寒蟬,竹影身穿素色中衣,雙臂環抱,低聲哭得哀哀切切。劉恒餘怒未息,指著遠處山間的一條官道:“慎美人不是邯鄲人嗎?這條官道正是去往邯鄲的,若不願待在未央宮,朕立刻派人送你回邯鄲!”
霽月忙拉了拉劉恒的衣袖:“陛下今日是怎麼了?”
“這狗仗人勢的東西,都是母後給慣出來的!來人,將慎美人送回去!”
竹影由侍女扶著匆忙離去,望著那單薄的背影,霽月不由在心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