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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新健康,充滿活力,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猶如驅散晨霧的朝陽,有一種蓬勃的、光芒四射的美麗。跟她在一起,他仿佛也受到感染,話和笑容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多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他最親近的人之一。

後來他終於動心。在那個年紀,他很自然地對這樣一個女生動了心。他牽了她的手,還差一點兒吻到她,倘若沒有被那晚樓道裏突如其來的燈光和腳步聲打斷的話。

他習慣了掩飾自己心底最真切的想法,他還有一點兒少年特有的矜持,所以他鬆開手笑著目送她上樓,心想,下次總還有機會。

結果就在那天半夜,他的身體再一次被熟悉的鈍痛擊中,不得不進入醫院搶救。

原來有些事就是這樣巧,病發得不早不晚,就在他終於想要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

等他清醒過來之後,父親再一次提起出國留學兼治療的事。

\\\"你知道的,姑姑在國外當醫生,能給你最妥善的關照。手續也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同意。現在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

其實在那一瞬間,他隻是想到那張猶如朝陽般明媚的笑臉。

她的人生生動而富有活力,她總是精力無限,她曾提出要去麗江享受山水之樂……

病房裏的四麵牆壁,雪兒白得近乎刺目,透過窗戶極目望出去,也隻能看見有限的風景。

監護器中發出單調的聲音。

……

這是他長久以來竭力對外隱瞞的真實生活。

他想了許久,終於冷靜地說:\\\"我同意出國。\\\"

不清楚這算是放棄還是成全,他隻是慶幸,幸好一切還沒來得及真正開始。

專輯的錄製過程十分順利,各方人馬配合得宜,因此進展迅速。

今晚在錄最後一首歌,結果卻偏偏出現了卡殼,雪兒的聲音狀態有些不佳,反複試了好幾遍也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偏巧今晚是魯星親自盯場,隔著那扇透明玻璃,雪兒隻瞧見魯星大部分時間都板著臉,每當她不得不停下重新來過的時候,魯星的眉心便微微皺一下。

兩三個小時轉眼就過,最後還是雪兒自己摘下耳機放棄了。她滿含歉意地對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感冒。\\\"

\\\"明天繼續吧。\\\"魯星看了看手表說。

辛苦了一晚上,大家都沒有異議,陸續準備收工回家。

魯星將雪兒帶到一旁,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吃過藥沒有?\\\"

雪兒點點頭,\\\"吃了。\\\"她有些心虛,所以態度異常積極主動,\\\"謝謝關心,我會爭取盡快調整好狀態。\\\"

魯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開。

雪兒這才歎了口氣。其實她並沒有感冒,隻是最近幾天睡得不好,躺下去便做噩夢,有時還會驚呼著醒來。於是嗓子的狀態也跟著低迷不振,剛才唱到高音時竟然還屢次出現破音,令人大跌眼鏡。

手機響起來,助理小喬幫忙遞給她。她看了看號碼,猶豫一下才躲到角落去接。

對方卻是個陌生的聲音,連她的姓都叫不出,倒是很有禮貌,\\\"小姐,您能不能過來一趟接您的朋友回去?\\\"

這是小餘的手機號碼,自從上次毫無風度地將她拋在路邊之後,他一次都沒和她聯係過。

她狐疑地問:\\\"請問你是誰?\\\"

\\\"哦,我是酒吧的服務生。周先生醉了,請您盡快過來一趟。\\\"

原本要坐公司的車回去,這下雪兒隻能硬著頭皮去跟魯星打招呼。她隨口編了個理由,順便發現這已經是自己為了小餘第二次撒謊了。

她很快乘出租車到達目的地,並且找到小餘。

之前電話裏那個服務生解釋說:\\\"是周先生自己報出的號碼,所以我才找到您。\\\"

醉了倒還記得她的手機號,她是否應該感到榮幸?

雪兒無奈地彎下身子,推了推半躺在包廂沙發裏的男人,試探著叫他的名字。

可是小餘似乎真的已經不省人事,竟然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最後雪兒沒辦法,隻得在服務生的幫助下將他半架半攙著扶進車裏。

深夜的交通異常暢通,用不了多久便抵達雪兒的住處。她多給了司機一百塊錢,這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小餘弄進屋裏。最後她氣喘籲籲,明知道他聽不見,但還是忍不住咬牙說:\\\"明明朋友那麼多,怎麼遇上這種事就偏偏想起我?\\\"她邊嘀咕邊去浴室絞了條熱毛巾,在那張極為英俊的臉上胡亂抹了兩下。似乎是為了泄憤,她故意多用了幾分力,結果小餘仿佛感受到了,終於從嗓子眼裏低低地哼了聲以示不滿。

她停下來,居高臨下,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其實她從沒見過他醉得這樣厲害。以前也有幾次,但最多也隻是他借著淡淡酒意胡攪蠻纏,不請自來地擠上她的床,抑或野蠻地剝掉她的衣服,在她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做些少兒不宜的激烈運動。

而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倒是頭一次。

雪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突然感到陌生。

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習慣麵對這樣的小餘,更何況,她也沒有照顧人的經驗。

站在沙發邊呆立了一會兒,她才想到明天還有工作,自己應該去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因為不確定小餘半夜醒來會不會吐,她隻好先去拿了個垃圾桶擺在一邊,然後才準備離開。

結果,雪兒走出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低的囈語。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隻見那人依舊昏睡,隻是眉心微微聚攏,又仿佛睡得並不安穩。那句話既簡短又模糊,她沒聽清,所以隻得重新返回去,俯在他身前問:\\\"你說什麼?\\\"

她以為他有什麼需要,可是等了半晌,就在她終於打算放棄的時候,那張薄唇才輕輕動了一下。

她屏氣凝神,以為他要說話,可是下一刻,那雙深黑幽遠的眼睛緩慢地睜開了。

小餘的視線並不清明,落在她的臉上,似乎缺少焦點,又似乎透過她正在看著別的什麼事物。

他的目光就這樣迷茫地停留了片刻,他的聲音那麼低,低得仿佛自語,可是這一次雪兒卻真切地聽清楚了。

他低喃地叫著一個名字:\\\"小曼……\\\"語氣中竟似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繾綣與請求。

她怔忡了一下,然後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幹什麼。她沒再理他,隻是很快地站起來,轉身走進浴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