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父母那裏聽說,我小的時候和別的小孩不大一樣,是超級好帶的那種。比如我睡在搖籃裏是始終正躺著不會翻身的,小便的時候不哭不鬧,直接在空中畫道拋物線,我媽隻需要把痰盂放在拋物線落地的位置就可以了。要不怎麼說窮養兒富養女呢,人家的女兒生來都是貼身服務、人工引便,窮養的我隻好任勞任怨、獨立操作了。
再比如,別的嬰兒被關在屋裏一天,多半會哭得聲嘶力竭,讓旁人知道了父母會被宣判“死刑”。把我關在屋裏卻是一件比較容易被接受的事情,隻需要在我的腳下放一把電子琴就可以了。我在哭鬧時的動作還是和其他嬰兒無異的,於是抬腿蹬腳就會撞在電子琴上發出響聲,我就會安靜下來。據說電子琴被踏壞了就沒有換過新的,我媽說我那時還聽不出少了幾個音。不知道那些五音不全的孩子是不是那會父母買到了已過保質期的電子琴,不然我這少兩音還能弄全了剩下五個呢。大概是亂踩的曲子本來就不靠譜,長大了也就識不得譜,如果真要想搞出點什麼音樂天賦,估計那得踏鋼琴,還得注意要在保質期內的,越新鮮越好。
我媽愛拿這些說事,不僅對我,也對她的朋友,當然,不能對比她年長太多的。炫耀,往往隻與年齡相關,同輩之間永遠都隻站在同輩的角度去思考和解讀,無關事件對象是誰;而批判,往往也隻與年齡相關,小的那輩永遠都是完蛋的一代,例如50對70,60對80,70對90……事實上,這比較類似一種傳承,隻是到了我們這個年代,形式有點轉變了,畢竟我看到身邊的同齡人帶孩子都是綁大車上,放小車裏。再不是培養“音樂愛好”,個個都力爭“世紀車王”。而開車的永遠是父母,無關坐車的嬰兒;看車的永遠是父母的同輩,亦無關嬰兒。
聽家裏人說我小時候吃飯是被我媽硬灌的,就是一隻手掐住腮部把嘴扳開,一隻手舀飯往嘴裏塞。聽起來有點嚇人,畫麵感有些恐怖,至少是有點粗暴吧,不過在我媽眼裏這是極其溫馨的畫麵。這也許就是代溝吧,反正她總是愛把這類事情當做一種炫耀,或者一種感慨,見人就談起如何不容易。一般來說我都當做聽不見,不發言,事實上,我也的確沒什麼印象,都是聽她自己和我舅媽說的,哦,對了,好像我外婆也是這麼說的,總之,我就是這樣單純的信了。我媽說,小孩子不可以挑食,後來我明白了原因是隻有大人才可以隻吃自己想吃的,小孩子隻能吃大人想吃的,沒得挑。
還有一件事,也是時常會聽我媽談起的,那個年代經濟不好,托兒所裏幼兒數量大於玩具數量。然後小孩子不可避免的就會搶玩具,我從來都是把手裏的玩具讓給別的小孩,然後望著窗外的藍天,整整一個下午就這麼過了,一言不發。我媽和托兒所裏的管理員都說我乖,乖就乖吧,難不成我會告訴你說天上有飛碟,還是我看得見,你們通通看不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