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牙乘機破開靈障的小口,從其中一把抓出昭景苑來。
“四哥!”
昭景宸也從靈障中衝了出來。
此刻的渚牙哪裏還有什麼常人的理智,滿心滿眼都被仇恨所填滿。
昭景宸是恨,昭景苑也是恨—
既然殺了昭景宸困難,不如先從昭景苑下手,以儆效尤—城下地震山搖。
渚牙不會忘記,曾幾何時也正是這個家夥,一而再,再而三挑唆她和昭景宸的關係—如今也正是他,竟敢下令反擊。
“你不是很猖狂嗎?很驕傲嗎?”
她在昭景苑的耳邊輕道。
昭景苑才沒有一絲懼怕,他腿下不穩,此刻全是被渚牙拽在胳膊中,即使汗水遍布,眼中也依舊堅若磐石。
暮妖就這麼可恨嗎?
渚牙手下發狠,心上一股怒火直直躥上。
眼見她就要以止戈劍砍向昭景苑—突的隻感覺胸口一陣吃疼—她抬起頭,竟是那邊昭景宸一刀紅蓮焰火,先一步插在了他自己體內。
不偏不倚,就擦著擬丹而過。
渚牙一聲驚嚎,鬆開昭景苑。北赫沐乘機而上,將其救走—皇城兩端,是她與昭景宸的四目相對。她嘴角扯過一絲笑,捂著胸口又飛到翠羽之上。
昭景宸見狀也踩著靈人、妖獸的屍骨,飛在渚牙眼前。他如今靈術高強至哪怕是重傷、出入妖獸軍中也無人可擋,竟生生又捏了個僅有他與渚牙二人的結界來。
兩人就困在這兩軍當中的結界裏,以翠羽為底,飄在半空。
結界裏是他與渚牙麵對麵的世界,不管身外的兵戈鐵馬。
他看到渚牙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神,是混沌迷惘裏的一絲狠,也有滄海過往中的一點哀。
曾經的一樁樁、一件件在他二人眼神的交互中飛快閃過。
昭景宸手中的紅蓮焰火與她身後的止戈劍光影輝映,渚牙卻並不想麵對—她提手一揮,斬斷昭景宸的所有的神思。
“我知道,你不是在恨靈人,你恨的隻是一個昭陵君罷了。”
—此間所有,隻是證明你曾愛得有多深,方才有多恨。
“你放過他們,不要再傷害無辜……”
“不!”
不等他的話說完,渚牙就已經提劍而上,直直衝到昭景宸眼前。止戈劍的鋒芒就對著他的脖頸。他與她相對,二者神色間都有說不出的哀傷。
“你我血海深仇,前世今生,哪有那麼容易‘放過’?”
她輕笑,又把止戈劍的光芒對準了自己。
“此生此世,注定不複相見。”
霎時間,結界外群妖炸起。
天際嘶鳴,又是一陣刀光劍影。人與妖的血混雜,腥味彌散在這座即將成為齏粉的巨大廢墟中。
渚牙提劍而來,昭景宸不得不拿起紅蓮焰火承下攻擊。
昭景宸從她每一次攻擊中隻看到越來越深的決絕與憤怒,她對過去已經毫無眷戀,下定決心邁向他們彼此背道而馳的修羅之路了。
真的毫無轉圜的餘地了嗎……
昭景宸回避著渚牙,他不願與她刀劍相交,隻竭盡全力躲閃,靠著瞬步與靈障,將渚牙刺來的劍鋒擋在一步之外。
可這恰恰惹惱了渚牙,她劈開昭景宸的防禦,將人倒逼進子虛城的上空。她知道昭景宸有意要保護城池,可越是這樣,她越不會放過昭景宸。
“少在這裏跟本座惺惺作態,拿出你們靈人千年前殺害木瑤一族人時的本事來!”
渚牙妖氣大盛,劍鋒橫掃之下,天地攪弄得驟然變色。昭景宸見渚牙提劍刺來,他突然放開本來格擋在身前的紅蓮焰火,幾乎是同時,笑著迎上止戈劍,緊緊擁住了渚牙,叫她動彈不得。
“你……”渚牙沒有想到昭景宸會自己撞上劍,那長劍直直破開了他的心口,血從他們之間流淌而下。
“對不起,隻有這樣,才能再次擁抱你。”
昭景宸的聲音虛弱而無奈,又有心愛之人失而複得的珍惜。他撫上止戈劍,將自己往前再送了送,好似覺得這不是一把即將奪走他性命的長劍,而是唯一能夠將自己與渚牙釘在一起的楔子。
渚牙驚得想拔出劍,卻被昭景宸死死地抓著。
“渚牙,無論千年前昭陵君是不是真的負了你,你都不要為他而難過憤怒。今生請你隻看著我,看著我一個人……我愛你,你愛的也是我……我昭景宸永遠不會負你。”
“不,你們昭氏都是一樣的,你昭景宸和昭陵君沒有任何區別。你不過是想要利用歸心咒,殺死我罷了!”
渚牙狠狠推開昭景宸,止戈劍帶著血肉從昭景宸的身體裏抽出。很快,渚牙的胸前也裂開大口,鮮血如無法消弭的恨意一樣傾瀉而出。
“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