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被人美女拒絕了,挾怨報複呢!”
“真的假的,李新陽在學校裏不是少女殺手嗎?還有被人拒絕的一天。”
嚴格也隱隱聽說情場高手李新陽最近栽了,被一個女生當麵發了好人卡,不由得有些好奇,想看看那女生何方神聖。
謝懷遙騎車技術還可以,加上刹車及時,人沒有摔著,她車頭一拐,踩著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傍晚的胡同裏吹起了穿堂風,她的黑發挑了一些用一根緞帶綁著,再簡單不過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別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那一刹那,嚴格的心像被風吹皺的湖麵,說不出來為什麼,總覺得單車上的身影有幾分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她。
“她……是誰?” 嚴格問李新陽。
李新陽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籃球,說:“我們四合院的古董修複師老夏的徒弟。”
“古董修複?”嚴格覺得驚訝,心裏想,現在還有年輕女孩學這個。
那時嚴格身邊也不缺女孩,染著一頭金燦燦頭發,穿得張揚的女孩,天天來看他打籃球,跟人說是對他一見鍾情。
嚴格笑了,在他看來感情是兩個人誌趣相投,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可是,不能否認,第一次見到謝懷遙,她身上那種沉香古玉一般的氣質便吸了他,他覺得她和自己認識的其他女孩不太一樣。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嚴格開始經常找機會來四合院找李新陽,偶爾遇到謝懷遙,多數時候,她的單車聲,叮呤叮呤,像一首樂曲,有時她彎腰在天井裏打水,有時,她坐在樹蔭下,手中捧著本《華夏美學》看得認真,仿佛周圍的時光都是靜謐的,任何人靠近都是種打擾。
不久後,嚴格在他家附近的跑酷俱樂部看到了謝懷遙的身影,最初,他覺得訝異,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後來發現,那確實是她,而她身邊多了個女孩。謝懷遙看了眼手表,跨上單車,回頭對身後奔跑著的女孩喊:“你有五分鍾時間,追上我,超過我。”
這一刻,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文靜的臉上有了一絲不符合她年齡的嚴厲。
嚴格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他忽然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掩藏在她清雅神秘的外表之下的,又是怎樣的靈魂?
可越是這樣,越是想要了解她更多,他想方設法朝她靠近,為了不露心跡,聯係了報社以采訪古董修複師為由,請她幫忙讓他師父接受采訪,以為她會高興,誰知她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語氣婉轉溫和中透著不容商量:“抱歉,我師父這個人嚴格保守,不太喜歡被人打擾。”
嚴格不死心:“讓更多的人知道你們在默默地為文物的保護、傳承做出貢獻,不好嗎,你能幫著和師父說說嗎?
“古人精細,可能一輩子就做一兩件東西。不管有沒有人記住我們,這個職業都是師父這一輩子的選擇。所以,還請回吧。”她語氣堅定。
但兩個人到底是認識並成了朋友,而今,並肩走在這千年古宅之中,嚴格忽然開口問道:“懷遙,我記得你曾說過,古人精細,可能一輩子就做一兩件東西。每一件古董和文物身上都有前世今生,那人呢,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我信。”謝懷遙想也沒想地回道。
“懷遙,”他忽然輕聲地喚他的名字,問得有些急切,“那你曾來過這裏嗎?”
謝懷遙搖頭。
嚴格眼底黯了黯:“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剛工作那年,我曾經陪一個美國的客戶來這兒參觀過,那天回去,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裏我身著鎧甲、手持弓箭,見到一個穿著古代服飾麵目模糊的女人,牽著小孩子在樹林中嬉鬧,醒來後。夢裏的內容我記不真切,隻是那種悲傷在清醒後依然揮之不去,仿佛親身經曆,更奇怪的是我認得女人手上那一枚翡翠戒指。”
謝懷遙驚訝:“是你在找的那枚翡翠戒指嗎?”
“正是。”嚴格點頭,“聽我媽說,祖爺爺臨終前把戒指傳給了我,他讓我媽告訴我,等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將它送給她。”
“那後來呢,你遇到了嗎?”兩個人走到了一處假山旁。這裏雖然是人工景致,卻有被古代匠人營造出天然感。迷你的小橋、流水、人家、樹木,在噴出的水霧中,朦朦朧朧,亦真亦幻,仿佛前世久遠的記憶。
此刻此景此人,是否早已見過?
“遇到了。”他溫和的眉目間有什麼情緒迅速聚攏,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的心上。“後來,我還是會做那個夢,夢到那個奇怪的女子,可是,懷遙,就在昨晚,我終於看到了夢裏的人的麵容。”
謝懷遙感覺到此刻的嚴格目光有些發燙,她好像忽然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般,不自在地打斷道:“嚴格……”
他卻控製不住,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說:“那個女子是你,懷遙,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這世上隻有你能牽動我的喜怒哀樂。”
謝懷遙愣在原地,嚴格事業有成,她以為他隻是要求高,卻不知道這些年他一直喜歡她,卻也一直守著界線,克己守禮。
他害怕她說他隻是個被自己的夢迷住的瘋子,也害怕她會像當年拒絕李新陽一樣將他拒之門外,可是,遇見她以後,他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是聖人,他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想她見她,就仿佛冥冥之中有種力量牽引著他,走向她……他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將祖父這枚戒指找回來,是因為那是她準備送給謝懷遙的禮物。直到今天,戒指失而複得,他決定不再等了,他要將這一切告訴她。
讓她知道,他魂縈夢牽的人是她,故而,他在電話裏請連樂青幫忙。
按照他們原先說好的,這個時候,Keely會送上那枚失而複得的戒指,可是他朝謝懷遙身後望了望,Keely的身影卻遲遲沒出現。
“不好了。”連樂青忽然飛奔而來,她眼神驚慌,帶著深深的歉意,“嚴先生,懷遙姐,Keely被人打暈了,戒指……也不見了!”
10
嚴格隻覺得心在胸口重重一沉。
那天連樂青一行人從傅明公寓出來後,他便在電話裏通知連樂青將戒指送到建府路的將軍府,態度誠懇地說道:“連小姐,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能請你們將懷遙約出來嗎?不過,還請先不要和她講戒指找到的事,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連樂青早就聽說這枚祖傳的古董戒指,是嚴格打算用來向他心愛的人表明心跡的,心裏想著這嚴格還真是個癡情人,直到這時,她才明白過來,他心中的白月光是謝懷遙。
謝懷遙不同於當下媒體喜歡的豐胸細腰、尖臉大眼的張揚美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相貌、氣質、家世、性格,實屬萬裏挑一。從大一入學,她就成了學校裏不少男生的女神。謝懷遙說話溫婉,待人客氣,認定誰是朋友,更是毫無保留地付出,和她做朋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可是,據連樂青所知,她一直都沒有交過男朋友,她自己也從不提及她的感情生話。
有一次,Keely和連樂青聊八卦,議論誰誰誰喜歡什麼樣的男生,談到謝懷遙的時候,Keely笑了:“懷遙姐啊,她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適合談普通的戀愛。她的眼神總是飄飄的,也許她就像電影《大話西遊》裏的女主角一樣,等著自己的蓋世英雄踩著五彩雲,從天而降。”
連樂青沒看過那麼古舊的電影,認真地想了半天,還是想象不出來“蓋世英雄”是什麼樣……那不會是渾身肌肉、五大三粗,身穿鎧甲的男人吧……便滿臉黑線地放棄了。
感情的事,謝懷遙不說,作為朋友也不好多加過問,所以連樂青根本就不知道嚴格這個人的存在。
嚴格與謝懷遙相識太久,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存在於對方生命裏,那是一種舒適而安全的關係,而兩個人的相入模式一旦固定便很難改變,嚴格也明白這一點,時間拖得越久越對自己不利,所以深思熟慮之後,終於決定邁出這一步。
知道這一點後,作為吃瓜群眾的連樂青莫名激動:這兩人看起來這麼登對,他們應該趕緊在一起,而自己肩負著成人之美的重任!這事萬不能再出紕漏!所以幾分鍾前,她拿出十二分的認真,和Keely反複商討確認:在嚴格開口表白的時候,怎麼將戒指呈上去,才最有浪漫的感覺?
就在那時,Keely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眼神瞬間有了變化,簡單地對連樂青說了句“我接個電話”,便飛快走到一邊的柱子後麵去了。
連樂青並不想窺探Keely的隱私,無聊地踢著小石子在邊上等她,然而遲遲不見對方出來。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想到戒指還在Keely包裏,對著紅漆柱子那邊催促道:“Keely,你電話打完了嗎?你快點,別誤了嚴先生的事。”
沒有人應聲。連樂青走到柱子後麵,一看,別說是Keely,連半個鬼影也沒有。她這下急了,一邊呼喚Keely的名字,一邊在附近搜尋。
然而,大白天的,Keely這個大活人,像是蒸發一般。連樂青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Keely雖然愛美了一點,但工作一向有頭有尾,絕不可能一聲不吭離開將軍府。發生什麼事了?連樂青摸出手機,撥打Keely的電話。
很快,她就聽到一陣熟悉的鈴聲,從左手邊的洗手間傳來。她鬆了口氣,循著聲音,快步走進洗手間,打開隔間門:“Keely,磨蹭什麼,又在這裏補妝嗎?記得今天的主角是懷遙姐,不是你。”
就在那瞬間,她震驚地捂住嘴。Keely居然倚靠在隔間角落裏,雙眼緊閉,平時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長發,亂糟糟地垂在地上。而她那隻PARAD包扔在腳邊,拉鏈都沒來得及合上,手機在地上,伴隨著刺耳的鈴聲,屏幕一閃一閃。
“Keely!”連樂青慌忙扶起Keely,Keely全無反應,連樂青伸手,探向Keely的鼻息。還好,她人應該沒事,隻是暫時暈倒。
連樂青撿起Keely的包,發現裏麵裝著巨額翡翠戒指的木匣子不知去向,再一扭頭,瞥見外麵有抹身影一閃而過。
看來襲擊者不是衝著Keely來的,而是翡翠戒指!連樂青擰緊眉,三步並做兩步,衝到複古的雕花木窗邊,跳起來,用肩膀撞開半開的窗戶,抄近路朝那人追去。
那人見有人追了出來,彎了下腰,不知抓起什麼東西,朝她丟擲過來。
連樂青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就見一塊石頭擦著右腿外側落地。
那人出手狠準快穩,若是他隨身攜帶的是匕首,或者連樂青的反應不夠快,她的右腿就廢掉了。
自己絕對不是那人的對手。
連樂青經曆過不少凶險事件,積累了經驗,瞬間就對敵我勢力有了清楚認識。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保護自己。”
“不要再讓我擔心了。”鍾維勳的告誡忽然在耳邊響起,連樂青不自覺放慢腳步,這時,從衛生間那邊傳來一陣尖叫。
應該是有其他人進去,見到暈倒的Keely了。
連樂青回頭望了一眼衛生間大門,咬緊嘴唇 ,正猶豫著先救Keely,還是繼續追眼前人,那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北城的巷子四通八達,那人似乎十分熟悉地形,飛快地閃進了一條巷子,見到後麵已經沒有腳步跟上來,緩緩地鬆了口氣。他摘下麵上的口罩,露出一張白皙精致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臉,是古董店“故人來”的店主溫故。
溫故一直都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幾年來,他的古董店“故人來”在古玩圈已是小有名氣,人人都道是店主能言善道,各方周旋而來的結果。
誰能想到,他會是一係列罪案的始作俑者?
這個一身長袍,看著斯文秀氣的男子早已行走於泥濘之中。
他幼時被父母拋棄,是舅舅張冬收留了他,供他讀書,在他的心中,舅舅是個溫和寬厚的人,絕對幹不出綁架人的事,可是就因為連樂青,因為他們那一家人,害了舅舅,讓他落得吞彈自盡的結局,倉促地離開了人世,留下他孤身一人在這個混亂的世間。
溫故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讓舅舅死得不明不白,有朝一日,待他強大起來,定要親手替舅舅報仇雪恨。
後來,他開了“故人來”這家古董店,明麵上做生意,暗地裏做的卻不是幹淨營生。隻是,他藏的深,前兩年,又有林如峰這個衝動無腦的聽他指派差遣,他用不著事必躬親。
可連樂青那丫頭狗屎運實在好,居然跟鍾維勳搭上關係,在尋寶這條職業道路上如虎添翼,古畫案子裏,她甚至讓他損失了林如峰。
林如峰的入獄,對溫故是個不小的打擊,溫故雖然一直暗中物色合適的幫手,但一直沒有找到理想的人選。不得己,才會親自動手,先是用了林如峰曾經留下的SM卡給Keely打電話。
他深知攻人先攻心,亦知道,這世上再強的人,也有軟肋。
比如膚白貌美、精通數據的Keely,就曾是林如峰最大的軟肋,林如峰那個傻子能有今天的境遇,多半是他咎由自取。
現在,也是時候試一試Keely跟林如峰那一段注定沒有結果感情,又能夠牽製這個女人幾分。
溫故眯起眼睛,唇角邪邪勾起,這一身黑衣在他身上,讓他的氣質迷離而危險的,像一朵暗夜裏獨自的盛開的罌粟花。
他緩緩地摘下手套,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對著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走到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車子一路疾馳,開出了五環,一個小時後,停在鄉下一間老舊的鐵皮房子前,溫故下車進屋,屋裏擺設簡單,一張四方桌子,一個穿著和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的板凳上,往窗口看了看,確認沒有人跟來,才開口:“東西呢?”
溫故掏出匣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推到那中年男人麵前。
男人隻拿起來看了一眼,便放回原處,“啪噠”一聲合上匣子,搖頭說:“你在開玩笑?”
溫故眯起眼睛:“不是?”
“材質相差太遠了。這種俗物,老板每天丟的都有一大堆。你小心點,好好盯著那個女孩,別給我們招來無謂的麻煩。”
說完,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似乎覺得這話會讓溫故氣餒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11
連樂青趕回衛生間的時候,Keely已經蘇醒。她被好幾個阿婆圍住,關心地問這問那。見連樂青進來,Keely匆忙分開人群,一手清點包裏的東西,一手揉著後腦勺向她走去,沒發現翡翠戒指,一張美麗臉頓時驚慌失措:“樂青,戒指……”
“被搶走了,我剛剛追出去,但沒追到那人。” 連樂青歎口氣。
“你看清他長什麼樣子了嗎?” “沒有。”大約十分鍾前,Keely忽然接聽了林如峰打來的電話,那邊卻久久沒有聲音,她正覺得奇怪,就覺得後腦一疼,仿佛被什麼重物擊中,然後便沒了知覺,“對不起,樂青,我把事情搞砸了,接下來怎麼辦?”
“你人怎麼樣,走,我帶你去醫院。”連樂青說著輕輕地推了推Keely,讓她去醫院好好檢查,千萬別留下什麼病根。
“我真的沒事。”Keely擔心地問:“倒是嚴先生那邊……”
“我們先實話實說。能不能在懷遙姐麵前隨機應變,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他那麼會經營,不管做什麼事,也許留有plan B。”
雖然連樂青努力擠出個笑容,但心情糟糕到極點。這大概算是做尋寶獵人以來,最失敗、最丟人的一次了吧。嚴格不拘小節、出手闊綽,從沒懷疑過連樂青她們的行動和計劃,全程配合,可她們呢,偏偏在他開口表白的關鍵時刻,再次弄丟戒指,破壞了他精心策劃的告白。
連樂青本以為嚴格知道這件事會勃然大怒,哪知道對方隻是擺擺手:“沒關係,每樣東西都有自己的命數和緣分,或許我和它的緣分未到吧。”
“那懷遙姐……”連樂青沒有看到謝懷遙的身影,覺得有點不妙,鼓起勇氣小聲問他。
嚴格臉上還掛著笑容,眼裏流過說不出的淒然落寞,真是像是大師講的翡翠故事裏,那個對傅明鈺將軍一往情深,卻始終不得他心的慶和:“她有事先走了。我和她的緣分也是未到。”
這樣說還不如把她痛罵一頓、甚至打上幾拳呢。
連樂青一個勁兒地向他鞠躬道歉,然後垂頭喪氣地和Keely打車回家。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突然一雙手從後麵伸出來,按住她的肩膀。
連樂青的心立即懸到嗓子眼。她急速側身,曲起手肘,猛擊身後人小腹,想用學過的簡單防身術,將那人撞開。然而那人身形高大,力氣了得。連樂青的全力攻擊,在他看來,就跟小孩子間的嬉鬧一般。接著,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推進屋裏,按倒在沙發上。
連樂青隻覺得胳膊都要被掐斷了,小臉陷入柔軟的沙發裏,幾乎不能呼吸,她想要大叫救命,卻被那人一把捂住嘴。
緊跟進來的Keely,聽到她的悶哼,慌忙開燈,看清楚了“襲擊”人後,鬆了口氣。“鍾先生你怎麼來了?”
連樂青一抬頭,撞進一雙深邃而又意味不明的眼裏,鬆了口氣,接著坐起身,怒氣衝衝地將鍾維勳推開:“你這是做什麼?差點要了我的命!”
鍾維勳比她更生氣,眸色沉如深夜:“你也知道要命?我隻是在模擬你會遭遇到的事,你明知道自己隻會酷跑,非要逞強去抓賊?男人和女人力量有多懸殊,你不知道?忘了我對你的告誡?”見她小臉被憋得通紅,眼神委屈巴巴,心裏滑過一絲不忍,語氣卻依然嚴厲:“以後能不能別再幹這麼不自量力沒腦子的事了!”
連樂青一整天都處於壓抑狀態,就想回家縮在她的櫃子裏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裏出了錯,哪知一開門,不但被襲擊,還遭到“凶手”劈頭蓋臉的數落。
她終於忍不住火山爆發:“對對對,我沒腦子沒本事,你也不必到這裏來展現你的智商優越感,如果你鍾大少爺喜歡溫室裏的嬌花,大可以去找別人,不要覺得我非你不可,沒有你,我也安安穩穩活了二十五年!我就算不要我的命,也沒礙著你什麼事!”
鍾維勳嘴角抽搐:“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嗎?我是我,你是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連樂青不怕死地高昂起頭,一雙倔強的眸子凝在一處。其實剛說完這話,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為什麼她能在Keely麵前控製情緒,就不能在鍾維勳麵前受半點委屈呢?
兩個人四麵相對,明明是曖昧的姿勢,空氣中卻全是劍拔弩張。
鍾維勳忽然笑了,隻是那笑容沒有半點溫度,原來在她心裏,兩人的界限如此涇渭分明。
他笑自己關心則亂,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對這一個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的人陷得如此深。
撐在沙發扶手的長臂無聲地滑了下來,男人迅速平複了表情,沒再說一句話,留給連樂青一個優雅的轉身。
連樂青見他這就走了,心裏難過,想說點什麼留住他,可自尊不允許,她隻能裝作吵架得勝的模樣,雙手抄在胸前:“這人怎麼這樣,控製狂,總是把別人當成他的附屬品。”
說到這裏,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提高音量道:“不送!”
那高大的背影一僵,更加決絕地邁開步伐。
連樂青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她揉了揉眼睛,倔強地扭過頭,跑回自己的臥室,鑽進櫃子裏躲起來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嚇唬人,威脅人,沒讓你走,你走什麼走,讓你走,你也不能走啊!
這一幕都看在Keely眼中。
向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人知道Keely心底有多羨慕連樂青,羨慕她能夠這樣被人妥善地保護著,即使偶有爭吵,也是甜蜜的,鮮活的,不像自己,以前和林如峰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不常吵架,多數時候他總是無條件無理由遷就她,而現在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了。
Keely忽然想起了白天那通讓她慌亂的電話,那串數字她沒有存名字,可是分明是林如峰用過的號碼,然而林如峰現在人還在監獄,那打電話的人會是誰!?
她當時看到這個號碼的時候,有一瞬間幾乎產生了錯覺:他回來了,然後,便像著魔般拿著手機走到無人的角落……如果不是因為一想到那個男人就心煩意亂、百般滋味繞上心頭,她也不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引開,進而釀成大禍。
Keely討厭這樣的自己。
心事重重的Keely強行將自己從這一團亂麻的思緒中抽回,走到連樂青臥室門口,敲了兩下門,隔著門板安慰連樂青:“樂青,你也別小孩子氣了,鍾維勳還不是擔心你,男人都是這樣的,嘴上強硬,更何況鍾維勳這麼優秀,你都不知道北城多少女人千方百計想要接近他,以後,你別隻圖口快,給他一點麵子。”
好半天,連樂青才紅著眼睛,出來開門。明知道Keely是為她好,說的在理,可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她抬頭辯解道:“就他金貴,我就不金貴了,就他要麵子,我就不要麵子啦?Keely你到底是誰的朋友?”
這問題有點微妙,想到鍾維勳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還有擔憂的神色,Keely眼神一閃,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從冰箱裏翻出片麵膜貼臉上:“美貌和智慧的朋友。”
“噗。自戀狂。這點你和鍾維勳簡直有得一拚。”連樂青破涕為笑,臉上又恢複了一點神采,她走到Keely旁邊,從冰箱裏找了個冰袋,冷敷了一下跑得酸疼的腳,還想找點吃的墊墊肚子,哪知道冰箱裏麵空空如也。
伴隨著肚子裏咕嚕嚕的抗議聲,她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了,隨便穿了雙平板鞋,準備去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買關東煮。
老式的小區樓下,一輛黑色的SUV停泊在停車位上,連樂青一抬頭,看到鍾維勳靠在那裏,路燈昏沉,沒有星月,他修長指尖夾著根煙,靠在車上,正在吞雲吐霧,遠遠的隻看一個側影,一點猩紅,忽明忽暗。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樣子的他看上去有幾分孤獨。
Keely都說了北城的女人都想接近他,他又怎麼會孤獨呢,一定是她想多了吧。
可連樂青還是被落入眼前的一幕撞得胸口發悶,鼻子酸酸的,仿佛下一秒,淚水就會順著臉頰掉下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吵架是這麼讓人難過的一件事,她明明想過去和他服軟,卻要強忍著自己不和他說話,假裝沒看見他的樣子。
“連樂青,”鍾維勳見她目不斜視,微微怒了,“你站住。”
連樂青哼了一聲,站在原地,與他不過半臂的距離:“幹嗎,有話快說!”
鍾維勳眼光向下,他雖然還在氣頭上,但是剛剛就發現她走路有些不對勁,猜想可能又是腳受傷了,心下一軟,驕傲的姿態稍微收了收:“你傻不傻,你以為我為什麼獨獨對你有掌控欲?我不是嚴格,我不能和我愛的女人若無其事的保持著朋友的距離。”
連樂青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仰頭看著他,覺得這一刻的他身影格外偉岸,有著莫名的安全感。
他沉聲說:“我是個男人,會擔心自己的女人,每一次怕你接到危險的項目,無法時刻在身邊保護你,我對你的要求並不高,不管遇到了什麼事,先學會自保。”
她沒想到這個傲慢的家夥會和他解釋這麼多,其實今天她不是真和他生氣,隻是剛巧找到了發泄的窗口,所以將負麵能量一股腦倒出來。這一刻,聽到他的真心話,心裏早就敗下陣來。可是她想起以前聽人說過,在情感關係中,女孩子不能表現得太容易妥協,於是就事論事解釋道:“其實我追賊的時候想到了你說的話,真的,我真的想到了,所以速度就放慢許多,不然我早就追上那個賊了。”
鍾維勳:“追上去,急不可耐地送人頭麼?”
“鍾維勳,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來,啊,有時候真是受不了這個男人的刻薄,她覺得熄滅的怒火,又有了燃燒的苗頭。
鍾維勳:“笨蛋。”
“向我道歉。”連樂青自認為是個大度的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胡攪蠻纏,“本來我隻是想吃關東煮的,但某人今天把我氣壞了,我要好好補充一下營養,所以,某人請我吃大餐吧。”
她的頭發好像長了一些,臉上沒有一絲妝容,素淡的眼角眉梢卻不顯得單調,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少女特有嬌俏,像道明媚的光,光彩耀人。
“這附近有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我已經訂好了位子。”鍾維勳原本就想帶她去吃飯的,可是在樓下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人,打了Keely電話才知道她居然去追賊了。
連樂青立馬搖頭:“不行。”
“那要吃什麼?”
“火鍋。”
“你是指燒一鍋紅油,然後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裏麵扔,煮熟後可以吃的食物?”鍾維勳無法把這種垃圾食物跟大餐畫上等號。
“不對。”連樂青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容,“是燒一鍋特別特別辣的紅油,把各種美味的東西往裏麵扔,煮熟後很好吃很好吃的食物。你敢吃嗎?”
鍾維勳怎麼舍得拒絕這張滿眼期待的臉,最終還是驅車去了她指定的火鍋店。
這個時間雖然過了飯點,但火鍋城的食客依然眾多,樓上都坐滿了,隻有樓下還有座位,也是其他客人剛剛用完餐,桌上的狼藉杯盤殘湯冷飯還來不及收拾,連樂青不顧服務員“很快就收拾出來了,你先稍等一下” 的善意提醒,生怕別人搶了她的座位般,拉著鍾維勳站在旁邊等著人收拾。
鍾維勳也順著她,竟然什麼也沒說。
麻辣香鍋的鍋底很快就上來了,碩大一盆擺在桌上,紅油蓋了厚厚一層,上麵飄著燈籠椒、八角、薑還有一些口味的調料,鍾維勳素日飲食清淡,這會兒,瞧著油在鍋裏一點一點煮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連樂青歡快地拿過菜單說:“我要點豬腦。”
“你這是以形補形。” 鍾維勳笑她,眼角的寵溺卻掩藏不住,服務生看了都不禁欣羨。
“你別說話。”連樂青瞪他一眼,一手握著服務員遞過來的鉛筆,另一隻手支在桌上,壓著菜單一角開始熟練地點菜。
點完菜,發現鍾維勳慢條斯理地用茶水把杯盤洗了一遍,他這個人,即使在這種地方吃火鍋,也是優雅得體的,讓連樂青歎為觀止。
鍾維勳喜歡看連樂青吃飯的樣子,小嘴辣得紅通通,臉蛋也紅撲撲地,表情十分生動。
她一邊自己吃著,一邊不忘“關照”他,往他碗裏夾了好多毛肚、黃喉、豬腦,招呼到:“這個好吃,你嚐嚐,嚐嚐嘛。”
鍾維勳笑著吃了幾塊,入口辛辣微麻,微微蹙眉。
連樂青忽然放下筷子,說:“不好吃嗎?你看,我不讓你吃西餐,非讓你吃火鍋就是掌控欲,但看你又心驚肉跳的,就是……就是擔心。”
她說得一本正經,鍾維勳哭笑不得,摸摸她頭:“所以你是說,你對我也有掌控欲。那你還讓不讓我走陽關道,你走獨木橋?”
連樂青:“……”
還真是雞同鴨講。
鍾維勳卻在桌子下,握住她的左手:“我去你的獨木橋。”
連樂青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鍾維勳握得更緊,她依依不舍放下筷子,騰出右手,叫了服務員過來加單:“鍾維勳,你多點些你能吃的,用白水涮一涮,就不辣了。多吃點,不然晚上會餓肚子。喏,這裏的豆腐不錯,海帶也嫩,土豆也好吃……這些相對來說比較健康。”
他忽然笑著對她說:“連樂青,我知道了。”
12
嚴格開車回到家中,他媽便笑臉迎出來,替他脫下大衣,胖胖的臉頰格外慈祥:“兒子回來了,快過來吃飯,知道你要回來,今天我特意讓阿姨燒了你喜歡的菜。”
見到兒子滿眼倦色,疑惑道:“怎麼了我兒?是不是公司發生什麼事了?”
“媽,你吃吧,我有些累了。”嚴格敷衍了一句,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任憑老人在外怎麼叫,都沒有回應。
房間很靜,厚重的窗簾將外麵的世界隔絕,擋不住紛雜繁亂的心思。
嚴格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人生順風順水,唯獨這一段感情,這一個人,被他深藏於心,像含著珍珠。
而今,造化弄人,這枚代表著他全部心意的戒指,一次一次丟失,眼看都尋回了,卻又失之交臂。是不是意味著他和謝懷遙本就有緣無分。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沮喪將嚴格擊中,接下來幾天,他沒有主動和任何人聯係,工作全部推給了助理。
Keely和連樂青得知後,更加內疚了:一方麵,倘若不能盡快將戒指找回來,她們兩個即使傾家蕩產也賠償不起,而另一方麵,她們對嚴格有好感,也比誰都希望謝懷遙能夠得到幸福,於是使出全力去尋找線索。
Keely負責監視李家園和所有的古董珠寶玉石交易網站的線上交易,連樂青則負責線下,這天,Keely正在想那個電話的事——那天她被人從背後打暈,拖到洗手間,不可能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連樂青興奮的聲音:“Keely,快去李家園,那裏有好多人在抓賊,我們接到線報,說是可能跟翡翠戒指有關。”
Keely狐疑:“我們?”
“對,現在我和鍾維勳正趕往那邊。”連樂青解釋。
“你和他和好啦?”
“呃……算是吧。”想起那天吵架的醜態被Keely看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快點哦,我們還有幾分鍾就到了。”
結果是連樂青、鍾維勳堵在路上,幾乎和Keely同時趕到現場。這時的李家園有一條街已經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鍾維勳個子高,能看清裏麵的局勢。連樂青踮起腳,蹦躂半天,也沒看到什麼,急得臉都紅了。鍾維勳無奈地笑了笑,將她一把撈起,帶到了人群前麵。
連樂青的視野頓時開闊了,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被人按倒在地,男人留著一個菠蘿頭,前麵有幾簇被染成了淺紫色,不知是皮膚黝黑還是什麼原因,看起來很瘦,像是營養不良,他十分委屈地辯解:“我什麼也沒做,我是冤枉的。”惹得一堆吃瓜群眾指著他鼻子罵。
“是不是冤枉的警察來了自有分說。”
“現在的年輕人有手有腳的,做什麼不好,偏要當扒手!”
菠蘿頭一聽報了警,猛地抬頭將壓製他的人撞開,他分開人群想逃。連樂青慌忙跟上去想要幫忙抓小偷,鍾維勳卻先她一步,隻見他長腿一伸,菠蘿頭猝不及防被,一個踉蹌往地上栽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而易舉地將他的雙手反剪住,從地上擰起來。
鍾維勳其實不想管這種出風頭的閑事,但是他知道就算他不管連樂青肯定會管。
“好帥。”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雷鳴幫的掌聲。
人們喜歡樹立英雄形象,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高大英俊,身手不凡,充滿了正義感。
連樂青見眾人崇拜地看著自家男友,心中充滿了驕傲,也跟著拍起手來,拍得比誰都用力。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高一矮兩個民警趕到現場,矮個民警一看到“小賊”就無奈地說道:“又是你,今兒又犯什麼事了,走,跟我們去警局。”
“嗬嗬,李警官都是誤會。”小賊幹笑兩聲,低眉順眼地垂下頭,早沒了剛才的氣焰,看樣子,是個慣犯了。
目送著“小賊”被警察帶走,圍觀的人也跟著散了,連樂青忽然在人潮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拉了拉鍾維勳的衣袖:“那是溫故嗎?”
溫故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笑盈盈地衝三人招了招手。他的店就在這附近,有熱鬧可看,他撂下夥計跑來這兒再正常不過。隻是連樂青覺得溫故今天有哪裏不一樣,盯著他左看右看半天,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溫故你……你怎麼剪頭發了?”
沒錯,一向特立獨行在人群中擁有辯識度的溫故他居然剪掉了他引以為傲的長頭發,他身上原本的妖嬈感似乎少了,隻越發的斯文英俊,他指了指自己的短發,學偶像劇裏男主角出場的鏡頭,甩了甩頭:“怎麼樣?”
“有點不習慣。”連樂青說完,怕他誤會,慌忙解釋,“我不是說不好看。我以為溫老板信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會一直留著長發呢。”
溫故的笑容一僵,稍縱即逝。
這個神情落入鍾維勳眼底,他什麼也沒說,拉了拉連樂青。
Keely對兩人隨時隨地發狗糧的行為已經司空見慣,尋求同盟似的,衝著溫故聳了聳肩,突然她發現溫故潔白的手背上有一塊烏青,關切地問:“溫老板,手怎麼了,受傷了?”
“這不,幫著抓賊。”溫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熱情地招呼連他們,“走,去店裏喝茶,最近有客人送了些福建的白茶。”一邊抱怨說:“鍾大少,你不厚道,自從你和連小姐在一起後,我這地,你就沒來過幾回了。”
鍾維勳懶懶地掀起眼皮,在他店裏看了看:“你這裏看來看去就這點東西,沒什麼新的寶貝。”
“誰說沒有。”溫故從鬥櫃上取了一隻匣子,坐到茶桌邊上,遞給連樂青,眯起眼睛笑道,“連小姐,你看看你在找的是不是這東西?”
連樂青打開匣子,就感覺一股沁人心脾的綠意,她眼前一亮,是那個亭亭玉立的綠衣格格。
“沒錯,就是它!”喜悅迅速在她的眼角眉梢漫延開來,她不禁驚呼出聲,“溫故,快告訴我,你這是在哪裏找到的?”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東西,居然被溫故這麼容易地找回來。
“我渠道線人多的是,告訴你,我還混什麼呀。”溫故收住笑容,故作高深地搖了搖自己的扇子,讓她看扇子上的幾個飄逸的大字——“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倒真是應時應景。
“大佬大佬,佩服佩服。”連樂青雙手交疊,半握成拳,向他表示崇拜。
鍾維勳不自覺地拿起連樂青麵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好像根本不在意這茶杯她剛剛用過,可溫故卻知道,鍾維勳是個講究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人,若不是對連樂青用情至深,絕不可能為她做出這些改變。
溫故心情複雜,眼裏有什麼稍縱即逝,旋即嘴角浮出更加魅惑的笑容:“連小姐,我這回幫了你的忙,你可想好怎麼感謝我了嗎?”
連樂青也覺得這回多虧了溫故,是該好好謝他,正要問你要我怎麼感謝,就聽到鍾維勳淡淡地說:“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就不用隨份子了。”
連樂青表情哽住,一口水差點沒噴在對麵的溫故臉上。
結婚!雖然最近她爸明裏暗裏有催她結婚的意思,雖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覺得鍾維勳是值得托付的人,可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便是尋找母親。那是她踏入尋寶領域最大的動力,也是她不會放棄的決心,不管前方等待著她的是什麼樣的艱難和險阻,荊棘或風浪,她都會勇往直前。
這些話她雖然從來都沒有和鍾維勳說過,但她知道,他在,他會陪著她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定下心來,那麼她希望母親可以回來,親眼見證自己的幸福。
在找到母親前,她不應該、也不允許自己有哪怕一絲這樣的想法!
可就在剛剛,他下意識說了那句話時,她的心竟然可恥地動搖了。
連樂青嗔怪地瞪了眼鍾維勳,心想是誰不久前吃火鍋時,說他隻是擔心她,不會再試著掌控她的?!
而她竟天真的信了他。
鍾某人神態優雅若無其事地喝著茶,仿佛剛剛那個讓她心中泛起巨大漣漪的人不是他。
果然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越是反複無常,越是不可相信。
13
得虧溫故幫忙,連樂青、Keely終於順利將找到的戒指給嚴格。
嚴格幾乎是顫抖著從她們手裏接過木匣子。匣子很輕,可是在他的手仿佛感受到非同尋常的重量,打開蓋子,看到裏麵那一汪醉人的綠意,心中連日以來的陰霾也仿佛瞬間煙消雲散。
他棒著匣子,仿佛拾回了往日的舊夢,夢中的他是那英俊年少、浴血沙場的將軍,夢裏的她是身著鳳尾裙、倚窗讀書有一些調皮的千金小姐……他如約向連樂青她們幾個支付了報酬。
“對不起,嚴先生,對你造成的時間損失我會盡力彌補。”連樂青覺得受之有愧,找了個借口,把謝懷遙約出來,然後將她推到嚴格麵前:“嚴先生,你有很多話要和懷遙姐說吧,加油哦……”
說罷,她表情認真嚴肅地舉起拳頭。
在豬隊友的幫助下,嚴格尷尬地笑了笑,把匣子放到謝懷遙手中:“懷遙,我知道尋常的俗物,都入不了你的眼,這枚戒指希望你能喜歡。”
謝懷遙想起那天,嚴格對她說的話。他說:“祖爺爺臨終前把戒指傳給了我,叫我等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將它送給她。”
“那後來呢,你遇到了嗎?”當時她問。
“遇到了。”他溫和的眉目間有什麼情緒迅速聚攏,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的心上。
他愣了愣,說:“後來,我還是會做那個夢,夢到那個奇怪的女子,可是,懷遙,就在昨晚,我終於看到了夢裏的人的麵容。”
謝懷遙感覺到眼前的嚴格目光有些發燙,她好像忽然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般,打斷道:“嚴格……”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夢裏人嗎?她不是別人,就是你,懷遙,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這世上隻有你能牽動我的喜怒哀樂。”
……
“很抱歉嚴格,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質是不能佩戴手飾的。”謝懷遙以為上次的對話,已經能讓對方清楚自己的意思,沒料到他會帶著禮物再次表白,想了想,依然委婉地說道,“而且這枚戒指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嚴格的薄唇張了張,他想過她可能會拒絕,可是她真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他一顆火熱的心還是一點點涼了下去。
此刻的謝懷遙依舊是溫柔的,溫柔得像他的無數次夢境,可是那樣溫柔的她,說出的每個字卻讓他如墜冰窖:“嚴格,我這兩天一直在想,翡翠戒指的故事確實很動人,但那畢竟也隻是個故事,也許世上確有前世今生,可它代表不了什麼,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不需要把自己代入一個古代女人的感情世界,我們應該銘記曆史,但更應該把握當下不是嗎?”
“懷遙,你是不是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嚴格不甘心地問道。
謝懷遙頓了一下,半晌,她搖了搖頭:“沒有。”
“我可以等的,等到你願意對我打開心門,接受我的那一天。”嚴格知道已然無望,他在她麵前,濃眉大眼失了光彩,笑容再也掛不住,大抵是愛情讓一個人變得卑微吧,那樣高大的人,竟讓人覺得謙卑。
“對不起啊嚴格,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謝懷遙頓了頓,說道,“這種古董戒指有靈性,我相信你會找到她真正的主人,但那個人不該是我,祝福你。”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態度非常決絕,溫婉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轉圜的餘地和退路。說完,她不顧組織了半天語言,張口卻再說不出一個字的嚴格,瀟灑轉身離開。
連樂青看著她的背影,好久都沒回過神來,隻能對嚴格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去追謝懷遙。
“懷遙姐,為什麼不能給嚴格一個機會?”
謝懷遙說:“有人和我說過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或使離愛者,無憂亦無怖。”
連樂青還是不懂。
晚上,鍾維勳開車到樓下接她:“朱女士說,最近很久沒見你了,讓我有空帶你去吃個飯。”
連樂青像剛看完一出悲情偶像劇,腦子還沉浸在謝懷遙、嚴格的劇情中,十分悲傷,她抓住鍾維勳的胳膊,不勝唏噓:“鍾維勳 ,你說,嚴格對懷遙姐那麼好,懷遙姐怎麼還是無動於衷呢?”
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日久天長,為她傾力付出在所不惜,可是得不到一絲回應,該是一件多麼難過的事。
她親眼見過謝懷遙修複那些片片碎裂的古董,那樣認真而溫柔,無論是價值連城的古鍾、古畫、還是不怎麼值錢的陶瓷,或者其他,她那一雙巧手都能將她們的傷痕撫平,那麼,一個人心上的傷呢!?
傻乎乎的連樂青心中還存著一絲幻想,幻想著總有一天謝懷遙能夠回心轉意,兩人最終能夠打破朋友的壁壘走到一起。
鍾維勳順了順她頭頂翹起的呆毛,像是撫摸著自己養的小寵物:“那我對你好,你有動於衷?”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維勳問,“在你眼裏,謝懷遙是個好人嗎?
“當然。”
“嚴格呢?”
“也是。”
“連樂青,兩個好人湊在一起,也許能給更多人幸福,但並不一定就能夠給予彼此幸福。”
“為什麼?”連樂青發現鍾維勳最近越來越能說繞口令了。
“小傻瓜,你還看不明白嗎?對嚴格的媽媽來說,兒子的健康是信仰;對嚴格來說,愛情是信仰,對謝懷遙來說,修物修心才是。更何況,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也並非因果對錯能解釋。”鍾維勳讓她更緊地倚靠自己。
連樂青也習以為常,挨著他結實有力的胳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感情竟是這樣折磨人的東西,像她上學時遇到的那些難解的令人頭疼的方程式,接著,她又感到無比慶幸,自己遇到了眼前這個人,他雖然養尊處優,生活講究,並且脾氣不好,控製欲強,可他護她愛她,予她溫暖和力量,也帶著她從最孤單最黑暗的櫃子裏走出來。
從此,世界有了光與熱,有了溫度和心跳。
他是讓她為之怦然心動的那一個人。
思及此,連樂青的心思跳了幾跳,忽然轉頭問:“鍾維勳,那你的信仰是什麼呢?”
“你。” 他的聲音渾厚低沉,幾乎想也沒想。
連樂青小臉一紅,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腔,那胸腔裏似有血液在無聲翻湧。
他突然湊攏過來,目光溫柔而堅定說:“連樂青,去做你想做的覺得對的事,你忠於你的請托人,我忠於你。”
話到這裏,便沒了下文,因為下一秒連樂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她的小手冰涼,可她緊緊握住他的大手,還得意地舉起來,輕輕晃了晃。
像是……
像是生怕他會從她的指尖溜走般。
太陽即將下山,西邊的斜陽撒落下來,映著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兩人離得很近,有一點微風,吹著她的發梢,將她身上的香氣吹入他的鼻腔,是淡淡的他所熟悉的梨花古木的香氣。
鍾維勳心跳徒然漏了一拍,他反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輕收攏,她便被完全帶到他的懷裏,嚴嚴實實將她擁了個滿懷。
一個吻,吞噬了她的氣息,封住了兩個人,所有想的說,沒有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