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虛假新聞”雖然有較強的類型化和類似性特征,而在具體表現上卻又顯得花樣繁多,為了更清晰地和更有條理地認識這些“類虛假新聞”的真實麵目,我們將其大致歸納為以下幾種主要的類型:
一、先入為主型
這樣的“新聞”一般是主題先行,或者叫做意願先行,也就是完全按照記者事先的主觀意圖選擇事實、運用事實,而所選用的事實又隻是為著某一確定的思想或主旨服務的。具體的新聞報道則根據其預設的思想主題或作者主觀傾向的需要來突出報道的著力點,從而將篩選的事實呈現給受眾而非事實的全貌。有一個個案特別能說明這一點,2003年中,媒體關於“醜女”張靜找工作難的報道,實際上就隱瞞了許多真實的情況,隻是為了媒體自己的“賣點”,而大肆炒作。當時媒體的出發點實際上是為了抓住社會上對於醜女的歧視問題,利用張靜的與長相似乎有關的遭遇而製造出一個熱點。這樣的報道就事實部分而言可以說都沒有捏造,主人公相貌不好是事實,很長時間沒找到工作也是事實,這似乎也就無法判定這是一條失實的新聞。但是,如果更加深入地了解事實真相,實際上張靜找工作難的重要原因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的長相問題,而是她的綜合素質等多種因素造成的。尤其是眾多媒體還隱瞞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就是她因為患有尿毒症而在身上插有導尿管的。因為大量媒體報道都強調了她的長相問題,導致了她去做整容,也導致她把原本的一份工作辭掉,反而在整容之後又仍然找不到工作。因而媒體正是出於自己設定的一個問題的角度,便在報道中部分改變了事實的原貌,單一強調事實的一個方麵,於是造成了新聞的部分虛假,也給當事者個人增加了更多的麻煩。這種為了某些既定思路而不惜犧牲和掩蓋部分事實的做法在我們的新聞報道中實在是不乏其例。
二、“合理想象”型
在此類“新聞”中,基本新聞事實和新聞中應該包含的“5W”要素屬實,但有些細節問題由於時間關係或者其他方麵的條件限製,不能掌握到足夠的原始素材和一手資料,於是就想通過所謂的“合理想象”來加以補足。認為這無非是細節問題,無關大局,不會影響新聞的真實性。例如隻要公布房地產開發投資幅度趨緩,必然預測房地產價格回落;隻要提到“鄰居節”的舉辦,必然高度讚賞其“冰釋前嫌、鄰裏相望、街坊互助”的效果。也有的是出於某種權力和利益的需要,服務於一定的宣傳導向,有意利用權力或資本的介入來拔高其思想內容或意義價值。例如《世博學堂走紅申城》一文,指出“上海成立了5個正式掛牌的世博研究機構,將為上海2010年世博會提供積極智力支持”董純蕾:《世博學堂走紅申城》,《新民晚報》2004年10月19日第二版。圍繞著世博會所做的文章不少了,從籌備委員會到世博緊缺人才培養計劃一應俱全。而每一個項目的啟動,都高舉智力支持的大旗;每一個機構的出現,都在政府的扶持下顯得不可或缺。於是,我們看到的是,以世博為中心的產業鏈不斷湧現,而值得問一句的是:這些跟風式的一窩蜂的機構的成立,真的是如甘霖般及時而有效的嗎?顯然,這還有待時間的檢驗。
三、理想願望型
這類“新聞”常常是把記者本人以及社會公眾的良好願望直接當作現存事實,把理想中的事情當作已經發生的事情。而且還喜歡用口號式的話語來表達良好的願望或圓滿文章的結局。如一則新聞,講上海有位老先生,每天早上在和平公園的湖心亭給大夥讀報,從1988年至今,每天早上6點半到8點半,16年來風雨無阻。本來新聞素材相當有意義,但文章結尾的升華卻令新聞的真實客觀性打了折扣。末尾這麼寫道:“今早讀罷新聞,潘老先生感歎:‘隨著國力一天天強大,我們現在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了。所以我們一定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更快樂地度過晚年。’他的話讓聽眾連連點頭。”厲苒苒:《和平公園湖心亭,天天讀報十六年——訪潘老先生和他的鐵杆聽眾》,《新民晚報》2004年10月19日。不知道這番話多大程度上出自老先生的肺腑之言,還是因為記者在場多少有些作秀的結果,但我們顯然可以察覺主流強勢話語對傳者和受眾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四、暗示誘導型
此類“新聞”往往是把記者的觀點隱藏得很深,報道中不是沒有傾向性,而是由於受到某些規範的限製,不便於把觀點和傾向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於是就采取迂回的方式或者用極其隱蔽的語言來暗示某種意圖。如媒體受惠於某房地產公司,需要以新聞的形式做一些軟性廣告,並不直接宣傳其樓盤本身,而是大講近期內如何會有地鐵通過來,如何會有大型服務設施在此建造起來等。這樣的報道也的確是在報道事實,而其背後的指向卻不言自明。打著報道事實的旗號而暗藏著某些利益關係,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動機不純的“類虛假新聞”。還有的是先大肆談論一種問題或者現象,卻沒有明確的解決辦法,然後似在無意中點出一個相關的機構或出路,看上去無誘導之嫌卻又實在有誘導之實。比如大談當前某類人才緊缺,市場缺口很大又薪資豐厚,然後提到某某著名高校將開設這類課程或者某個機構將啟動這類項目,其暗示誘導的意味不言而喻。如果這類新聞以廣告的形式出現,倒也正常,但作為新聞,顯然喪失了其客觀性的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