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發不太好意思地說:“山裏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都是自己種的,絕對的綠色食品。”
唱東方吃驚地問:“是嗎?你們還會種西瓜?”
林大發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隻好一個勁地點頭。
許兵打了唱東方一下,說她:“你這個城裏的傻子,少說話!”
林大發的兒子一聽,馬上趴在他媽的耳邊說什麼,他媽笑著直搖頭。
許兵問:“林子謙,你說什麼?”
林子謙不回答,卻讓他媽媽替他回答。他媽開始不好意思說,但架不住兒子逼著說,隻好小聲地說:“他問這個阿姨是傻子嗎?”
大家都笑了起來,傻子阿姨笑得最歡。
許兵給梅芬捎來了她的體檢表,許兵說:“嫂子,你的身體太好了!衛生隊的江隊長說,你血裏的各項指標好的要命,他讓我動員你下次去獻血呢!”
梅芬當真了,馬上說:“啥時候去?”
許兵說:“啥時候獻,啥時候通知你!”
梅芬急忙點頭,說:“行,俺等通知。”
徐曉斌急忙給人家解釋:“別聽她胡說,她是開玩笑,你可別當真。”
梅芬笑了,林大發也笑了。林大發說:“真的,連長,連裏頭啥時候義務獻血,叫上我倆一聲,我倆都能去獻。”
林子謙小聲地說:“許阿姨,我也能去獻。”
許兵將林子謙拉進懷裏,一邊胡嚕他的頭,一邊問他:“林子謙,你知道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嗎?”
林子謙搖搖頭:“不知道。”
許兵從身後拿出剛從翠微商場買的禮物,遞給林子謙,讓他打開看看。
林子謙打開第一個袋子,是一套新衣服,高興地抿著小嘴笑了。又去掏第二個袋子,這次他高興得小臉漲得通紅,扭過頭去衝他媽媽喊:“是滾軸鞋!最高級的滾軸鞋!”
林大發馬上不安起來,連忙說:“買這麼貴的東西幹什麼?這要花多少錢呢?”
許兵笑了,說:“這跟給你們大人的禮物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許兵一擺手,命令兩個部屬:“你倆去把東西搬下來!”
徐曉斌和孟勇敢從車上把37寸的液晶彩電搬了下來,大紙箱上貼著總政治部配發的不幹膠條。這是許兵通過個人關係,從文化工作站要來的。連裏已經配發過了,這是她特地為這個模範哨所要的。
林大發一家都呆了,更不會說話了,連二百五都安靜下來,一時間冷了場。
許兵開口了,問他們:“哎,你們家這是嫌太大呀,還是嫌太小?怎麼都不說話了?”
林大發喃喃地說:“太大了,連長,這也太貴了,太破費了!”
許兵指著箱子上的不幹膠條說:“哎,同誌,看清楚了!這是總政治部獎勵的!獎勵你們這個模範夫妻哨的!你們是我們連隊的光榮!咱們全連官兵都以你們為榮!你們就舒舒服服地看大彩電吧!再接再厲再立新功吧!
孟勇敢扯了徐曉斌一把,悄悄地對他說:“奶奶的,你老婆應該改行搞政工,應該讓她當指導員!太有鼓動性了,我都讓她鼓動得想再接再厲再立新功了!”
徐曉斌高興地笑了,得意地說:“我老婆!不是我誇她,的確是塊金子!擱到哪兒,都閃閃發光!”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分頭行動了。
徐曉斌和孟勇敢兩人進山裏巡線去了,他倆要重走巡線路,體味過去的美好時光。許兵帶著唱東方到附近的野葡萄溝轉轉,剩下林大發一家人,在家裏燒火做飯,準備讓城裏來的戰友,吃上一頓真正的綠色飯,環保飯。
孟勇敢穿的是膠鞋,而徐曉斌穿的卻是皮鞋。孟勇敢在前邊健步如飛,徐曉斌隻能跟在他屁股後邊,像個新兵蛋子似的,追著老兵跑。
孟勇敢說他:“你也是!不是說好了穿軍裝嘛!”
徐曉斌沒好氣:“又沒說好穿膠鞋!”
孟勇敢問他:“難道你沒打算要再巡一次線?”
徐曉斌說:“倒是有這個想法,但沒考慮這麼細!”
孟勇敢批評他:“這就是你們技術幹部的局限性!習慣聽別人的按排,不願動自己的腦子!”
徐曉斌更煩了,他擦了把頭上的汗,更沒什麼好氣了:“快巡你的線吧!哪這麼多廢話?”
孟勇敢放眼青山綠水,不禁嗓子癢癢,他征求徐曉斌的意見:“哎,我喊幾聲吧?”
徐曉斌說:“你喊一百聲都沒人管!”
“那我就喊了?”
“喊唄!”
孟勇敢想了想,雙手圈成喇叭,衝著大山大聲地喊:“五裏溝!我愛你!”
徐曉斌詫異地望著孟勇敢,對他公然地喊出“我愛你”這樣的話,感到吃驚和不可思議。雖然他喊的是愛五裏溝,但在徐曉斌看來,他是在借題發揮,借景發情!
孟勇敢抒發完感情,清著喉嚨,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徐曉斌開始向他進攻了。
徐曉斌說:“孟勇敢,我發現你今天有點反常。”
孟勇敢說:“我喊了幾聲我愛你,我就反常了?難道我不配說我愛你這樣的話嗎?噢,隻能你們說?隻能你們愛?我就不能說、不能愛?!”
徐曉斌說:“我還不是完全說的這個!我是說,你從今天一上車,就有些不對頭。”
“我哪不對頭了?”
“你大大咧咧地不對頭了。”
“你平時不是老說我大大咧咧嗎?今天怎麼就不對頭了呢?”
“你平時大大咧咧是正常的,但你今天大大咧咧就不正常了。”
“為什麼?”
“因為你今天似乎不應該大大咧咧。”
“為什麼?”
“因為有唱東方小姐在。”
“為什麼?為什麼有她在,我就不能大大咧咧了?”
“因為,因為······哎呀!你哪來這麼多為什麼?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因為按你往常的表現,你在人家麵前,不是這個樣子!”
“那我是什麼樣子”
“你平時在人家麵前,不是挺矜持、挺拘束的嗎?”
“是啊,但是結果怎麼樣呢?”孟勇敢突然開始反擊了。
徐曉斌一時語塞,不太好直說了:“結果?結果嘛,你比較像個英國紳士,文質彬彬的。”
“那還是我嗎?”孟勇敢追著問。
“這個嘛,這個······確實不怎麼像你了。”徐曉斌隻好說實話了。
“還是呀!”孟勇敢叫了起來:“都不像我了,我還不趕緊改回來?免得讓你們這些人看笑話!”
“誰笑話你了?”
“誰笑話誰知道!你現在不正在笑話我嗎?”
徐曉斌又一次語塞了,望著孟勇敢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孟勇敢大笑,轉過身去,又把手弄成大喇叭,對著遠山大喊大叫:“徐曉斌!我恨你!”
徐曉斌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孟勇敢跟猴子似的,蹦著躲開了。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山穀裏都有了回聲了。
孟勇敢的心裏很得意:奶奶的!這樣多好!老子還是老子!他們倒變得不像他們了。
許兵和唱東方走累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聽腳下的溪水在歡快地唱歌。
唱東方很陶醉,她愜意地說:“姐,這裏多好哇!像世外桃園一樣!在這裏當兵真不錯!”
許兵淡淡地一笑,說:“你來玩玩是不錯,但讓你常年累月地呆在這裏,整個溝裏隻有一戶人家,那時你就知道寂寞是什麼滋味了。”
唱東方點點頭,說:“是呀,光想想就挺難受的,更別說真要在這裏呆上三年五載了。所以說嘛,你們軍人是偉大的,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許兵說:“你就別在這兒給我灌迷魂湯了,我們可不稀罕你們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甜言蜜語!以後對我們當兵的來點實際的,比說什麼都強!”
唱東方說:“那我以後就嫁個軍人吧,給你們軍人當老婆,這樣的實際行動總可以吧?”
許兵點了點頭:“嗯,這個提議不錯!以後我們的軍嫂都能像你這樣的,那我們的後花園可就漂亮了!有看頭了!”
唱東方突然說:“那我就幹脆嫁給你們孟勇敢吧?給他當老婆!”
許兵嚇了一跳,沒坐穩,從石頭上滑了下去。她跳了起來,捂著摔痛的屁股直“哎喲。”
唱東方大笑起來,點著她說:“姐,你呀,是典型的葉公好龍!”
姐妹倆回到哨所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孟勇敢在那裏捕蜻蜓。他舉著一把掃院子的大掃把,正東一下,西一下地捕得正歡。
唱東方“咯咯”地笑了,拽著許兵的胳膊喊:“姐,你快看!”
表姐不耐煩地抽出胳膊:“我又不瞎!我看見了!”
表妹欣賞地說:“這家夥真的挺有意思的。”
表姐站住了,盯著她不錯眼地看。
“你看我幹什麼?”
“小心你別弄假成真了!”
“你認為可能嗎?”
“我認為不可能!”
“那你還擔什麼心那!”
“我不是擔心,我是提醒!”
“沒有擔心,就不用提醒!”
兩人走到孟勇敢跟前,見他已經是戰果累累了。他把戰果都含在嘴裏,把蜻蜓的兩隻翅膀一合,疊到一塊,含在嘴上。
許兵拖著長腔說:“行啊!孟分隊長,你不用人陪了,一個人就可以玩了!”
孟勇敢瞥了她一眼,想說又不能說的樣子,惹得唱東方又笑了起來。
許兵往前走了,唱東方沒有跟著走,而是留了下來。
唱東方說:“讓我也捕幾下吧?”
孟勇敢停了下來,把手裏的掃把遞給了她。
唱東方舉起了掃把,東一下、西一下地玩了起來。蜻蜓們在半空中輕盈地飛著,她在草地上婀娜地撲著,沒幾下,她還真的就捕到了一隻。
唱東方跪在地上,輕手輕腳地爬過去,像是怕驚住掃把下的蜻蜓,再讓它飛跑了。她小心翼翼地捉起蜻蜓,像個孩子似的,回過頭來大聲地報著功:“看!我也捕了一隻!”
孟勇敢正入神地盯著她看,連她的喊叫都沒有驚醒他。孟勇敢呆呆地望著自己心中的女神東方紅,像是在看露天電影,看得如癡如醉,忘了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唱東方跑到他跟前,推了他一把,說:“哎,你愣什麼神!快幫我拿著!別跟你的混了!”
孟勇敢清醒過來,像是被她發現了心中的秘密,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像五裏溝天邊的火燒雲,紅得厲害,觸目驚心。
唱東方心中一驚,什麼地方呯然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