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母水簡論11(1 / 1)

陶詩名句是“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不不語的“象”,不不語的“道”,於是乎頗為近似。意之辯無法進行下去,就是因為形象本身已經處在開放狀態,取得了本體地位,由此貫通、意的界限——語中的聲音和語中的概念各自走向對方,打成一片,化為理性認知不能約束的一個明澈飽和的光與影之共生體。

漢字的達意功能而今大大削弱,蓋因我們身處一個消費時代——漢字的、象、意三層次最先受到拋棄的是“意”,廣告詞可為代表——廣告敘述中的形象反複向我們強調它的用意,指向某一確定物品,漢字的表意潛能在這一操縱下淪落為純粹的導購解說。“象”成為消費要素,成為“意”的附庸和殖民地,任何明晰、確定的詩歌形象都開始沾染上商業氣息——無形中的那雙手,已經剝離了形象的審美向度,含混、無意識的訴說在公共語中不再可能也不被允許。

成路的詩歌形象力圖對聲響中可能包含的別樣意義重新肯定,在形象與“詞”之間恢複一種古老聯係。由前述形,不難知道:這種聯係會給我們習慣了將形象當做消費符號的大腦帶來陌生感和晦澀感,甚至是“理解”上的困難——

“而我,和十二個姊妹/把河水扶起,把城堡扶起/沐浴歲月的慈光/就像英勇的死者傾聽祈禱的頌詞”(《母水》第2末段)。“既然如此,在河水,在邊牆/我都把血當成花籽播種/換下骨笛的奏鳴”(《母水》第33段)。“點種,養育的王女/在風緩行的廣空點種石頭”(《母水》第61段)。

4。《母水》中的抒者

祖母、光、血、鯉魚。這四組名詞分別是《母水》前四詩的核心事物,保藏了四種場合下必有的四種緒:靜默時的儀式感、聲音與火合作時的悲壯、置身於曆史頭頂的使命感、期待者的期待。

依次給出四詩的例句:“讓我的兄弟把五月的甘草和鹽巴/敷在曠野上,煮沸黃河夾裹的冰”(第一)。“銅鼓在響/祖母的馬群的鈴鐺在響”(第二)。“是,口傳音樂/固定在岩石的上方”(第三)。“這是子夜,鯉魚亮出魚肚白/躺著。像臨盆的姊妹淨化在廣空的白裏/等待羊水的泛濫”(第四)。

請稍微留意一點:吐露緒的那個“我”,在這四詩裏各不相同,較為接近的猜測結果可能是——祖母尚未出生的那個兒子(題記中的族長),傳說中的西征者,老牛灣故地的村莊,遠征結束後得以回鄉的幸存者。

《母水》之外的抒者都像這裏猜測的那樣,具有異樣的身份——某一曆史現場的目擊證人,可能是“人”,可能是“物”,但不會逃到曆史文化以外的地域。

5。手中的秘密

手是不是五個指頭的總和?手是不是手指+手背+手心?離開人體的手還能不能叫“手”?包括畫家腦海中的手和畫布上的手、幻燈片映出的手,包括母腹中胎兒的上肢末端、原始人終日抓握木棒石頭野果薪柴的那個部位,這些“手”,在上帝創世之前那混沌永恒的世界圖景裏可有其一席之地?

“手”的形象是詩歌世界無法拋開的秘密。“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李白),“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南朝?宋?陸凱),“一彈猛雨隨手來,再彈白雪連天起”(韋莊),“秋霜欲下手先知,燈底裁縫剪刀冷”(白居易),“秦箏不複續斷弦,回身掩淚挑燈立”(崔公遠)。

徐誌摩的別打動人心的力量,來自於“手”的意象早已含納的豐富潛台詞——“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揮一揮衣袖,作別西天的雲彩”。古典詩歌對“手”的敘寫早已詳盡備至,窮盡其表、神態、意緒、味道,有種種的思念、痛惜、泣訴、哀愁,種種的憂鬱、高雅、疏曠、蕭然。用現代漢語記錄的那些單純的詩歌形象,對形象的哪怕最機巧的現,也依然不能不是古典詩歌大樹上的一枚葉子。從“手”這一概念的內蘊(意)來討論的話,對《再別康橋》這樣的現代詩歌,不得不回歸到古典詩的形象係統,以探尋它們打動人心的依據。那是一個早已被中國讀者爛熟於心,並在我們諸多古典型審美心態中深隱著、成一無意識結構的形象係統。進一步地,說這個形象係統已經成為操作現代漢語的寫作者進行形象思維時的牢籠,恐怕也並不算很過分吧?如果您覺得非常好看!那麼就請您把本站的網址!推薦給您的小夥伴一起圍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