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母水簡論7(1 / 1)

“和山崗一道,我們用太陽饋贈的金子/月亮饋贈的銀子收買孤獨,孤獨出走祭壇和誰相處。***”隱隱的不安的語氣,泛起祭祀時代終結後的空虛感,但這空虛卻是充實、廣大之後的一時喟歎而已,並不傷懷。這是農業文明的後裔們,用另一種優雅的方式(詩語)緬懷既往的神性時代的光榮。“我們在心口生長出胚芽/失卻的文字在胚芽的脈管裏蘇醒/彌補山崗的空洞,彌補白蓮花凋零的花朵。”家園中的萬物,已足夠安放一顆躁動的心。邊城中曾飽吮血液的兵戈,經過捶打,燒融成深深插進土裏的犁鏵,灶火已與昔日的邊牆共燃:“兄長把儲藏莊稼的倉庫挖掘在了邊牆上/十個兄弟娶回了十房妻子,十座灶台挖掘在了邊牆上/十家的灶火燃旺了,燃旺了。”喜悅確實壓倒喟歎,回歸後的心靈在灶火熊熊燭天的烈焰裏獲得涅槃的安寧。

這些詩句中的景象表達的不是想象,至少不是完全在想象。隻有稍微熟悉這裏地理、曆史景觀,才能明白這些想象的來源。這是寫給陝北橫山(亦稱白玉山,東西走向的大山係)和與之交界的南北走向的子午嶺山脈的一章回顧。兩山交界處,冷兵器戰爭頻繁上演,兵戈確曾“飽吮血液”。曆史上,漢族、匈奴、黨項(後來的羌族)、蒙古族,都必須越過此地才能進入對方疆界壯大自己。占據子午嶺,控製橫山山脈,可以北指草原,西向河套走廊,南入秦晉,東略中原。古代曆史上,西夏王元昊由此出占據河套地區,建立西夏國;匈奴犯漢,屢屢在這裏尋到突破口,最終促成西漢崩潰。新興的漢族政權東漢王朝對此地的亂象始終無可奈何,竇固、竇憲的遠征雖然迫使匈奴瓦解,但地理如此,多民族生息關係如此,無法維持長期的和平。連一代雄主秦始皇都隻能想出築路平險的主意(秦直道遺跡至今宛在,沿子午嶺進山,越甘、蒙交界處,直指陰山腳下,以製事變),他輩可想而知。在這戰事多之地,能種莊稼就意味著平和,能安居於院落“收留冒尖的芽子”,“把天狗養育在人間”,讓“穀子、桃子點亮燈盞”、“服侍遼闊的手落實到基本的草料上”、“場上的糧食進了磨坊”,“把儲藏莊稼的倉庫挖掘在了邊牆上”,不是極大的夢想嗎?

本章詩歌裏,先民們一再做著的其實是一個奢侈的夢:讓河神與院落溶解在一起。河神是詩人自己,是被祈禱者(神物)向祈禱者(先民)的觀望和關懷。河神還是“祖母“(先民)變形後的詞根,是大河文明的新特征的隱喻。大河兩岸熱烈地展開農事進程,全是因為農業文化的吸引力不可抗拒。持續性極強的作物生產、長時期的和平定居、穩固的文化心理、共同語的展、繁盛的人口,莫不是農業文化的魅力。事實上,河神子民們的流浪生涯在一個詩意的夢裏才被結束,美妙的安寧的前景灶火一般燃旺,邊牆下的血腥恍如隔世。“河神”隻能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再也不必無奈而費力地收容一切家園傾慕者。

意象旗幟下的回憶

第026章《大原:意象旗幟》,共24詩歌,分別展開二十四節氣的歌詠,既對開《母水》進行對接,又綜合了前三個主題(感恩、祈神、家園)的意象係列,彙集成浩浩蕩蕩的人馬,以前所未有的勇氣對“天道”這一中國哲學的最高觀念進行形象化演繹。用一句較為輕巧的話指出其主題,就是“回憶”——一個深深著迷於世界奧秘的詩人所做的農夫式的孤獨回憶。

一開頭,雜遝而至令人目眩神搖幾乎不知所語的眾多意象飛速運轉,掩蓋著創造主體的孤獨感。意象裏含著試圖抽身離去但卻注定困守的命運感,籠罩了麵對二十四節氣的回憶與訴說。“我的房屋和石炭被死亡收買/我孤寂地守候著冬眠的電話。”“骨質的山林在除夕的午時轟然倒下巧匠束手無策/遊走的樹木和沉睡的根基踏上了種植的列車。”目睹世界自在運轉不為任何生命停滯,呼號無能為力祈願也無能為力,詩人不能不產生深幽的孤寂。這是“偉大的孤獨感”,是回憶麵對“天道”作出的第一反應,是射入文化源頭的那束幽暗光澤。如果您覺得非常好看!那麼就請您把本站的網址!推薦給您的小夥伴一起圍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