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希爾伯特像一顆燦爛的巨星,普照著數學廣闊的天宇。他深遠的影響遠遠超過了他所處的時代,現代數學如此巨大的成就,正是受惠於這位偉大的天才!

20世紀的到來,並沒有給世界帶來光明和希望。

科學家們在象牙塔內研究學問,並指望他們的研究成果能造福於人類,然而,戰爭的烏雲已開始籠罩著歐洲。

1914年6月28日,奧國皇子斐迪南在薩拉熱窩檢閱軍事演習時,被刺身亡。這一事件,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不久,戰爭終於首先從歐洲爆發了。

以德皇威廉二世為首的德國軍國主義分子^早就懷有征服世界的野心。他們鼓吹日耳曼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

為了製造輿論,欺騙人民,德國政府策劃了一個《告文明世界》的宣言。他們軟硬兼施,迫使德國所有最著名的科學家和藝術家在宣言上簽名,以示效忠德國皇帝,讚同政府參戰。

在狂熱的民族沙文主義的浪潮中,當時德國幾乎每一個有名望的學者,都在《告文明世界》宣言上簽了字,就是數學大師克萊因,也沒有能夠例外。

堅決拒絕在宣言上簽字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相對論的創始人、著名物理學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另一個就是大衛·希爾伯特。

希爾伯特堅決反對戰爭,他認為德國軍隊這種粗暴的侵略行為,和德意誌民族在科學上和藝術上的輝煌成就是極不相稱的。當政府當局派來的代表來到哥廷根請他在宣言上簽字時,他認真地研究了《告文明世界》中的每一行字,然後,他把宣言還給那位先生,聲明道:“我無法肯定這裏說的是否全部是真話,所以,我不能簽字”。

1914年10月15日,《告文明世界》宣言在報紙上發表了,人們發現愛因斯坦和希爾伯特都拒絕簽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痛斥希爾伯特是賣國賊,許多學生甚至不來聽他的課了。然而,希爾伯特毫不動搖。因為在他的一生中,指導著他做人的最高準則,是正直和誠實。

不久,人們開始意識到戰爭是錯誤的。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同情和支持希爾伯特的立場。後來,連克萊因也後悔在宣言上簽字,巴黎科學院因為克萊因的愚蠢行為,宣布剝奪他院士的稱號。而希爾伯特仍然是巴黎科學院的院士。

希爾伯特一生耿直,堅持正義。他反對在科學中對不同國籍、民族和性別的人采取歧視政策。“追求真理,促進科學”是他畢生奮鬥的唯一目標。

1915年,埃爾蘭根大學數學教授馬克斯·納脫的女兒埃米“納脫來到了哥廷根大學。這位年輕的女博士身上毫無女性的魅力,也沒有通常學者的風度。她一副粗啞嗓門,一身粗布衣服,好像一個為人打工的洗衣婦。在埃爾蘭根,納脫在戈爾丹門下學習不變量理論,於1907年獲得博士學位。這正是克萊因和希爾伯特研究廣義相對論的理想助手,於是他倆想方設法把她留在哥廷根工作。

可是在當時的德國,婦女沒有社會地位,德國境內任何一所大學,都還沒有婦女擔任講師的先例。當克萊因和希爾伯特推薦納脫擔任哥廷根大學的數學講師時,立即遭到了頑固勢力的堅決反對,反對最起勁的是哲學教授會中的那些老學究。“女人怎麼能當講師?”

“難道將來大學評議會中允許女人進入?”他們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

對此,希爾伯特聽了十分生氣。他據理力爭:“先生們,我不明白為什麼候選人的性別會成為阻礙她獲得講師資格的主要理由。這裏畢竟是大學,而不是洗澡堂!”

然而,習慣勢力根深蒂固,不是靠希爾伯特一人能扭轉局麵的。納脫這次還是沒能取得講師資格。於是,希爾伯特幹脆自己出錢把納脫留下,讓她用他的名義去開課。後來,納脫在哥廷根用她獨特的研究方法,創立了一個數學新分支一一抽象代數,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學派,她是這個學派公認的領袖。在她的學生中,有著名的數學家丟林、費廷、韋特、烏利遜、亞曆山大洛夫等人。

1917年,法國數學家達布逝世。希爾伯特十分悲痛,他知道達布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達布的逝世是國際數學界的一大損失。希爾伯特寫了一篇悼念文章,登在哥廷根的數學雜誌上。

文章發表以後,有一小撮狂熱的民族主義分子,大吵大鬧,要他承認撰寫這篇文章有罪,因為法德兩國正在交戰,達布是所謂“敵國數學家”。還勒令希爾伯特立即銷毀已經印出來的全部材料。希爾伯特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他們的無理要求,並且親自跑到校長那裏,聲明校方如果不盡快處理這件事情,並為此向他道歉,他就準備辭職。在希爾伯特的堅決要求下,學校當局隻得製止這些無理取鬧行為,並向希爾伯特表示歉意。

1919年初,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德國失敗而結束。大戰後,許多國際會議不向德國科學家發邀請仏。

一直到1928年8月,意大利數學家負責籌備戰後第一次國際數學家大會,並向德國數學界發出了請柬。對此,有些德國數學家賭氣不想去。

希爾伯特認為不去參加會議是愚蠢的,他說:“數學不分種族……對於數學來說,整個文明世界就是一個國家。”他一個一個地,故工作,“為了我們無比熱愛的數學科學的繁榮,我們應該這樣做。”“任何形式的限製,特別是民族的限製,都是同數學的本性不相容的。在科學研究中人為地製造民族或種族的隔閡,是對科學極端無知的表現。”希爾伯特語重心長的話,感動了不少人。不久,他不顧自己身患嚴重惡性貧血,親自率領了一個由67名數學家組成的科學家代表團,出席了這次國際數學家大會。這樣,就使德國數學家重新回到了國際數學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