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新生的第一件事當然還是軍訓,隻是這一次更加正規嚴格,我們要打包行李去真正的部隊去訓練。出發那一天,所有新生排隊等在操場上,人群裏好多熟悉的麵孔,初中直升的人不少,我心裏突然想起來很多“江湖恩怨”,雖然都與我無關,但這些人還在恩怨就不算完,有種坐等看熱鬧的小竊喜。學校裏開進來很多輛部隊的大卡車,大家都很震驚,畢竟這陣仗隻在電視劇裏才出現過,老師交接了一下就隱身了,接下來一周我們所有人都歸教官管。我們和行李都上了大卡車,好像大家都很興奮,嘰嘰哇哇鬧個不停,有人站著,有人蹲著,你擠擠我,我推推你,就這樣彼此認識了。
到了基地分宿舍時,我很自然的選了自己熟悉的朋友一間,這是我第一次住宿舍,難免有些拘束,何文文這樣的熟人在我會好很多。基地的規矩到點熄燈,起床跑操吃飯都要豎起耳朵聽號,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十五分鍾之內吃完,吃完要刷碗……這些規矩讓很多人抓狂,這個時候我們總算明白為什麼老師要隱身了……我和何文文一個班又一個宿舍,訓練站隊也在一起,在基地一周幾乎是像連體嬰一樣的存在,我們的教官很愛開玩笑,總是指著我倆說“你倆身上有雙麵膠啊?”何文文是個離不開雙眼皮貼的奇女子,即便每天起床那麼艱難,休息時間那麼緊張,她也不會忘記貼雙眼皮貼,剛來的那天她是化了妝的,雙眼皮貼不那麼突兀。從第二天開始,妝沒了,雙眼皮貼就顯得格外紮眼,我們站軍姿的時候,教官習慣走來走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教官鎖定了何文文的眼皮,於是開始靠近觀察,觀察之後好奇萬分,於是直男上身,伸出手揪何文文的雙眼皮貼,何文文“咂”的一聲之後所有人都開始笑了,教官是個甘市人,用尊貴的西北口音說:“這撒,你的火眼金睛嘛,你是孫悟空奧。”其他人笑的更厲害了,我在何文文旁邊憋笑真的很難,噗嗤一笑,教官:“孫悟空的雙胞胎兄弟你沒有火眼金睛嘛?”我低頭止不住笑,教官:“你滾出去,蛙跳。”接下來教官的舉動更是讓人笑掉頭了,他把扯下來的雙眼皮貼又貼回了何文文的眼皮上。何文文伸手想調整一下,教官:“好,你動了,跟你兄弟一樣,蛙跳去吧。”於是我們笑個半死,憋紅了臉,在操場上蛙跳……接下來的幾天,教官每天都來看看何文文的眼皮上有沒有火眼金睛,中途有一天下了大雨,教官也沒忘記來問一句:“你的火眼金睛防水不防。”
訓練很辛苦,但是確實人多的地方笑聲格外多,大家在一起,好像沒有那麼苦了。我記得離開基地回家的那一天,好多人在哭,教官眼角也是濕潤的,彙報演出時大家格外認真,好像都想把最後一刻永遠定格。
軍訓結束對我來說並不那麼傷感,因為在我的計劃裏,軍訓結束我要和靳以風表白。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我總覺得隻要說出口就一定會有好結果,抱著熟人局必勝的決心,我頂著一張曬得黝黑而不自知的臉想要昭告全天下“我,秦玖月喜歡靳以風。”打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時,我心裏沒有那麼多忐忑,隻有喜悅,很盲目的喜悅。我們並沒有經常聊天,直接表白好像太冒失,我寒暄了幾句,告訴他我來了高中部,他也想從前一樣回應,當我打出那一行“我喜歡你”時,我還是喜悅,以至於發來回複時我的嘴角來不及收回:“我有女朋友,你會遇見更好的”我反複看著這句話,好像從山頂跳傘,一秒失重,片刻墜地,不知道哪裏疼,反正很疼。我開始恍惚,我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靳以風,我為什麼喜歡靳以風,人在得償不所願的時候總會懷疑人生。我不知道怎麼回複,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如果靳以風也說喜歡我,那這就是我16歲的禮物,如果他說不喜歡我……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拒絕,從那一刻開始,我失去的不隻是靳以風,還有我年少時的自信和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