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他從小就是個踏實、勤勞的人(1 / 3)

6月5日,我第一次去你的家鄉

平陽縣蕭江鎮棋橋村

小村很安靜

此刻,你正在西湖邊行走

一張張熟悉陌生的麵孔陪著你

一束束鮮花簇擁著你

——摘自任澤健《吳斌兄弟》

吳斌於1965年3月8日出生於杭州。

吳斌的籍貫是浙南平陽縣,他的父親吳招鬆的老家在平陽縣蕭江鎮棋盤橋村。

蕭江鎮位於鼇江南岸,棋盤橋村則在鎮西首,鼇江的一條支流邊。發源於南雁蕩山深處的鼇江,在崇山峻嶺間曲折迂回時,顯得左衝右突、疾速奔騰,而當奔流到地勢平緩的平原之中,則顯得寬闊、從容,仿佛是一位雍容、慈祥的學者,參悟世事,完善自身,滋潤眾生。與這裏的山川地氣相融合,生活在這兒的人們既有不羈於現實的進取精神和敢做敢為的銳氣,又有講究事理、從善重義、溫良敦厚的個性。

吳斌的父親吳招鬆就是從這塊土地上走出去的。他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戰士,在浙江諸暨、安徽等地服役。盡管已是和平年代的軍中一兵,但在革命軍隊的大熔爐裏,他接受了能影響他一生,甚至可以影響後輩的光榮傳統。1978年,吳招鬆從部隊轉業後,便回到了家鄉平陽,在平陽縣紀委等機關部門工作。

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吳招鬆成為杭州機床廠的軍代表,並認識了廠裏漂亮的女描圖員範敬珍。範敬珍是餘杭塘棲人,1952年時就已來到杭州市區工作。那個年代,女孩若能與解放軍戰士結合,是一樁特別讓人豔羨的事,更何況吳招鬆是廠裏的軍代表。而嬌小可愛的杭州女子,又最能讓錚錚鐵骨的軍人盡享溫軟柔情。兩個人很快確定了戀愛關係,隨之又建立了小家庭——盡管在這個過程中稍稍有些曲折,主要是兩個人家境的懸殊——後來,吳招鬆回了部隊,夫妻倆不得不天各一方。

吳斌出生的時候,母親範敬珍已在杭州一家銀行工作。她平時的工作很忙,難以騰出精力管孩子,吳招鬆還在部隊裏,一次才有一次探親機會。經夫妻倆商量,讓範敬珍隨軍的機會已主動放棄。所以,幼小的吳斌不得不送到了平陽老家,由爺爺帶著。可惜奶奶在吳斌出生前即已過世,隔代養育,無疑讓已經年老的吳斌爺爺極為辛苦。

好在吳斌從小就是一個特別乖的孩子,從不與大人抬杠,哪怕明擺著大人是錯的,也不會強著脾氣與大人頂牛。他的順從常常使當地的村民驚訝:這樣順從的孩子,哪像是在大城市出生的呢?這樣乖的孩子,哪怕家裏養個十個八個也不會太累人!……

那個時代的生活,清貧,單純,卻又隨時會被社會洪流卷挾。幸好在相對偏遠的小村莊,反倒讓人獲得了一種寧靜得如同田園詩的日子。小小的吳斌慢慢長大,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夢想。

蕭江鎮地處連接溫州與福建的國道邊,當時的國道雖然狹窄,設施也落後,但行駛其上的各類汽車絡繹不絕,尤其是在經過蕭江鎮區時,車流、人流攪在一起,喇叭響個不停,一番熱鬧的景象。每當吳斌跟著大人來到鎮上,最吸引他的便是這一輛輛的汽車了。他往往一手拉著大人的衣服,一手拎著一隻裝著若幹雜物的小籃子,小腦袋卻使勁地朝後轉,盯著那一直亮著喇叭的汽車不放。看汽車,成了他跟著大人去鎮上的主要目的。

仿佛他的生命,原本就是為車而存在。

當時的孩子不可能擁有惟妙惟肖的汽車玩具,但想象力豐富的吳斌竟把小板凳翻過來,當成一輛汽車,自己翻身坐在上麵,儼然就是一名駕駛員了。這時的他才兩三歲。他在老家的場院裏來回跑動,嘴裏模仿著汽車喇叭聲,胯下的小板凳像煞有介事地拉來拖去,完全進入了忘我的角色之中。

吳斌快到八歲的時候,吳冰心按照父母的安排,從外婆家出發來到平陽老家,照顧弟弟,並把他帶回杭州。當時,平陽到杭州至少要一整天的汽車車程呢,可做事情有條有理的吳冰心不害怕,吳斌又聽話,數百公裏的路程十分順利。

到了杭州生活,看汽車的機會便更多了。這時的吳斌自然已不滿足於騎在小板凳上當駕駛員,他需要一輛會動的真正的車。於是,母親所在銀行裏的那輛專供食堂買菜用的三輪車,成了吳斌練習駕駛的工具。他經常趁人不備,悄悄蹁腿上車,夾著小屁股在食堂前的空地上好好地過把癮。食堂人員見他可愛,知道他愛車,也熟諳了他從不惹事的個性,便樂嗬嗬地讓他玩一陣。有時,食堂人員騎著這輛三輪車上街買菜,經過允諾,吳斌跟去了,幫著大人搬這扛那,偶爾也騎在三輪車上蹬上幾腳,這份快感讓他十分滿足。

吳冰心還告訴過筆者一樁趣事,同樣關於吳斌對汽車與生俱來的喜愛。約摸在1973年前後,吳招鬆所服役的獨立一師已調防到了浙江諸暨。遇到寒暑假,姐弟倆就去父親的軍營裏度假。當時即使在部隊,汽車仍是很罕見的,隻有獨立一師的師長高伯伯享有配車的待遇,那是一輛軍用吉普車。偶爾,高伯伯會帶著兒子坐車兜一兜風,因為高伯伯很喜歡又乖又聰明的吳斌,也把他給捎上了。父親和姐姐發現,每次乘車兜風回來的吳斌特別激動,回來後總是滔滔不絕,描述乘車的感覺,模仿司機開車的姿勢,敘述兜風時看到的一切……每一次兜風,總要讓他興奮好幾天。

怪不得還在那時,比吳斌大三歲的吳冰心就頗為感慨地說:“小斌啊,看來你這一輩子,說不定就與汽車結緣了……”

沒料想,這話竟然成了一句讖語。

吳斌盡管癡迷於汽車,但在人們的印象中,那時的他仍是一個偏於內向、文靜,乃至有點兒羞澀的男孩子。

那時吳斌的家是在上城區橫河新村,就在橫河公園南麵,環城東路與解放路的交叉口附近。老小區每套房子的麵積都很小,層高也很低。這幢磚混結構的老居民樓至今仍在。在這裏,吳斌度過了他的少年時代,他的小學就是在距此不遠的大學路小學讀的。

說起吳斌,當年橫河新村的老鄰居、原葵巷小學教師時老師和曾在江幹區政府工作的馬阿姨,印象非常深刻。時光流逝,物是人非,但老鄰居仍然說出很多關於當年吳斌忠厚、質樸、內後的種種小故事,他們的心目中,吳斌一直是那個可愛的、圓頭圓腦的男孩子,他對大人的尊敬、對鄰居的友善,每當說起,仍讓老人們誇讚不已。吳斌犧牲的消息傳到老鄰居這裏後,時老師、馬阿姨等泣不成聲。

吳斌的父母雖然都有收入,父親仍在部隊,母親在銀行工作,但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工資水平都不高,30多元錢需要養活一家人。節儉是全家人一直保持的生活作風,而少年時的吳斌表現得異常鮮明。一位姓林的吳斌的中學同學回憶,吳斌的勤儉樸素是出了名的,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有補過的痕跡。唯一的一件讓同學們羨慕的衣服,是一條軍褲,顯然是他父親淘汰下來的,因為是正宗的軍褲,料子、式樣是本地裁縫無法複製的,所以盡管已有破損,穿在吳斌的身上也顯得過於寬大,仍讓同學們尤其是男生眼亮。

“吳斌很愛笑,與同學們打交道,臉上總是掛著微笑,露著兩顆小虎牙。遠遠走過來時,我們就能看見他的笑容了。他從來不會為一點小事跟同學計較,性格溫和而簡單。”林姓同學說,“他也很內向,話語不多,也不會瘋玩,基本上屬於文氣的男孩。”或許,正是因為他的文氣、他的溫和、他的微笑,能讓三十多年前的老同學依然記憶猶新。

這時的吳斌已在家附近的杭七中讀書。他的好脾氣讓他擁有了不少朋友,也受到過老師們的稱讚。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各個學校紛紛辦起了校辦工廠,一方麵組織學生參加勞動,同時也為學校的辦學經費開拓些門道,杭七中的校辦工廠做的是二極管,就是放在半導體電器裏的一種電子配件。學生往往在課堂學習之餘,被老師組織起來,到校辦工廠承擔一些組裝的活計。

因了吳斌溫和、淳樸、踏實的個性,他在校辦工廠裏幹得特別認真。學生畢竟是學生,免不了勞動一會兒,再玩一會兒,有時趁老師不注意,互相之間還打打鬧鬧一番。但吳斌從不這樣,他總是在老老實實地幹著,既不偷懶,又不闖禍,老師在與不在一個樣,這讓同學們頗為佩服。

不過,吳斌溫和、謙讓的個性,有時也會讓極個別的頑皮少年看成怯懦,覺得他軟弱可欺。的確,每當吳斌遭受頑皮少年的欺負,他不會以牙還牙,往往一笑了之。反正隻是小事一樁嘛!但如此一來,頑皮少年們便更加肆無忌憚了,而遇上了這樣的事,吳斌就向姐姐討救兵。吳冰心曾向筆者回憶道,讀小學時,小孩們一起玩玻璃彈子,如果吳斌的玻璃彈子被別人搶去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搶回來,而是馬上告訴比他高兩個年級的姐姐,由姐姐代他去交涉,還跟姐姐說,隻要把玻璃彈子要回來就行了,不要罵他們。

在杭七中讀書時也一樣,習慣於謙讓他人。課間休息1分鍾時,學生們總是搶占那幾隻水泥板搭成的簡易乒乓台打一會兒球,誰先到誰來打,這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但也有幾個頑皮少年總是破了這規矩。有一回,吳斌搶先占到了乒乓台,正在興頭上,忽然冒出來幾個很霸道的學生,命令吳斌讓開。吳斌的個性中有謙讓的一麵,但也有認真的一麵,他覺得不能隨意壞了規矩,想了想便說,讓我把這局打完,再讓你們打。誰知,那個特別霸道的學生居然把手中的木質乒乓板朝吳斌飛過去,擊中了吳斌的眉骨處,當場血流如注,送到醫院後被縫了四針。吳冰心得知此事後,立即表示要與那幾個霸道同學算賬,吳斌卻把姐姐攔下了,說我的傷口已經縫好了,他們看我受了傷肯定也知道自己的不是了,你就不要再去找他們了……顯然,此時吳斌溫和、謙讓的脾性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