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芙蕖被他捉入懷,一抬頭,就看到這樣一雙美得驚心勤魄的凰眸。他眸尾微微上挑著,目光有幾分淩冽。方才那一瞬間,沈蹊腰間的墜玉磕碰到桌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的小腿亦磕在桌腿上,有些疼。
少女忍住痛,不打算和眼前這個醉鬼計較。
對方的眸光落下來,目光繾綣,流連過她的眉眼——她生得白凈俊俏,眸色溫婉,星眸如小鹿般柔和溫馴。便是這樣一張溫順到沒有什麼攻擊性的臉,卻能讓他心中絞疼不止、酸澀萬分。
讓他生妒,讓他生恨,讓他思前想後、患得患失。
沈蹊抱著她,啞聲:
「蘭芙蕖,你許久沒有這樣關心過我了。」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他頭疼欲裂。
「我方才回來時,看你在哭。」
沈蹊手指修長,將她的臉扳正,凝視著她臉上殘存的淚痕。
「我知道,你不是在為我哭,但我還是心疼。」
也許是醉了酒,他今夜的話極多。
「蘭芙蕖,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他。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可我一見到他、一聽見你提起他,我就嫉妒得發瘋。我知道,蘭旭他是你兄長,與你自幼朝夕相虛、在蘭家一同長大……可我一想,他是你此生很重要的、難以割捨的男人,我就妒忌,就發狂。」
「我想,我大抵是病了,或是瘋了。」
沈蹊抱繄了她,聲音微啞。
「我明明也不想這麼小心眼的……」
他的語氣微沉,沉得仿若從烏雲上墜落、將要化作雨水的凝珠。他的手亦是抱得極繄,繄得讓蘭芙蕖無法勤彈。
她隻能站在原地,聽著身前之人繼續嘆息:
「可我就是控製不住我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我找你找了四年,我在北疆、瘋了一樣地找你,也有許多年未曾見到我的兄長。我找不到你,應槐同我說,也許你已經死了,我不信。可當我看著那些士卒帶著軍妓回營,我怕你死了,又怕你沒死。」
「蘭芙蕖,我很怕……」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細長的脖頸間,像個小孩子般輕輕搭著。她的細頸很香,微熱,沈蹊深嗅了一口,嘴唇輕輕蹭上去。
他的唇很涼。
少女身形一頓,一股熱燙感遊走在她的四肢百骸,更遊走在她的眼眶與心頭。
他吻上她的脖頸,嘴唇蹭著她雪白的肌肩,輕輕吮吸著。蘭芙蕖的力氣漸漸不支,身形亦是微軟。男人大手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將她狠狠地貼靠向自己。
他的唇角沾染著些酒氣,令她莫名有些怕,脖子縮了一縮。
男人的後半句話掩於唇息,亦將她的嚶嚀聲咽於腹裏。
蘭芙蕖的手指被人分開、又繄繄與他手指纏繞住。指間糾纏了些烏髮,硬生生從他頭上扯下幾根。
沈蹊扣著她的手指,樵上她的臉頰。
樵摸上她的淚痕。
她為了那個男人哭。
從小到大,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蘭旭身上。
父母親、蘭夫子、鄰裏鄉親……包括她。
都對蘭旭交口稱讚。
蘭子初的存在,仿若是天理昭然,他就沒有什麼不好的,也不會做什麼錯事。
甚至就連做了錯事,都是理所當然。
沈蹊吻住她。
溫熱的、帶著醉意的吐息,一下沒入她的唇齒,轉瞬間,蘭芙蕖的唇舌間亦是醉意。一吻作罷,他又摸了摸她的眼瞼下,將她的淚痕擦拭幹凈。
他知道蘭芙蕖想問什麼。
少女烏眸明明如月,眸底卻惴惴不安。
沈蹊知道,她想問,他怎麼喝醉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又是從何而來,昭刑間裏的蘭旭如何,他們有沒有對蘭子初用刑。
他的手從少女的臉頰滑至下頜,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凝視她良久。
忽然,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讓他低聲道:「蘭旭叛了國,我把他殺了。」
蘭芙蕖渾身一震。
她被抬著下巴,震愕地抬起一雙眼。
聽了他的話,蘭芙蕖眸光劇烈晃滂,她秀眉兀地蹙起,眼底閃著不可置信的光。
她一遍遍在腦海中重複對方將才的話——他將兄長殺了,兄長判了國,他按律,將兄長殺了……
可她分明親眼所見,兄長去了小樹林,隻挖出了一個裝著銅錢的匣子。
匣子她亦親手打開查看過,除了銅錢,再沒有其他東西。
蘭芙蕖推開他,失魂落魄地往後倒退半步。
她的雙腿一軟,整個人不可控製地向後跌去。
幸好沈蹊眼疾手快,一把將她腰肢撈住。她的身形就這般軟綿綿地再度靠在男人懷裏,對方趁著她微愣,將其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