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明代道教哲學(2)(3 / 3)

《性命圭旨》從宗教修持的立場,闡明了道教的性命觀,它的觀點,繼承了元明以來道教性命雙修的傳統。首先,它論證了性命的定義及性與命二者的關係,它說:

夫學之大,莫大於性命。性命之說不明於世亦久矣。何謂之性?元始真如,一靈炯炯是也。何謂之命?先天至精,一炁氤氳是也。然有性便有命;有命便有性,性命原不可分。……性無命不立,命無性不存,而性命之理,又渾然合一者哉。(《性命圭旨·性命說》)

這裏“真如”一詞取自佛家。“元始真如,一靈炯炯”,表示性是個精神性的範疇,就天說,性指天地一切物表現出的生氣。就人說,性指人生來就具有的靈明。這裏靈明一詞,可以囊括理智、情感、意誌等人作為一種高級生命所具有的根本屬性。命是個表示物質性的範疇,《性命圭旨》說:

故盈天地間,皆是生氣,參讚兩間,化育萬物,其命之流行而不息者乎?蓋生之理,具於命也。盈天地間皆是靈覺,明光上下,照臨日月,……未始性,而能性我之性者,性之始也;未始命,而能命我之命者,命之始也。(《性命圭旨·性命說》)

就天說,命指構成一切物的始基。就人說,指人從自然界獲得的精氣。所以性命從煉養角度指人的精神存在和物質存在。用周敦頤《太極圖說》中的話,命即“形既生”,性即“神發智”。性命本不可離,“性無命不立,命無性不存”。精神和肉體是人的生命不可分割的兩個要素,這本不用說,《性命圭旨》之所以提出性命渾然合一,強調兩者的不可分離,是因為釋道兩家有修性修命之爭,《性命圭旨》說:

玄門專以氣為命,以修命為宗,以水府求玄立教。故詳言命而略言性,是不知性也,究亦不知命。禪家專以神為性,以修性為宗,以離宮修定立教。故詳言性而略言命,是不知命也,究亦不知性。(《性命圭旨·性命說》)

水府指坎,水屬陰。離宮指火,火屬陽。按道教的說法,神屬陽,氣屬陰,性屬陽,命屬陰。道教內以煉氣養形,外以服食丹藥,專意修養肉體,而略言修養精神。佛家鄙棄肉身,以身為修養精神之累,專意舍棄外緣以修養精神,而略言修養肉體。《性命圭旨》認為這皆是走入一偏,不知性命本來合一之說。它提倡性命雙修:

性命本不相離,道釋原無二致。神氣雖有二用,性命則當雙修也哉!(《性命圭旨·性命說》)

性命雙修,即精神修養和肉體煉養二者不可或缺,方能成就道果。而修煉性命是通過心和身來發生作用的,所謂性命雙修,就是修身修心不偏廢,性與命、神與氣兼修。它說:

性之造化,係乎心;命之造化,係乎身。見解知識,出於心哉;思慮念想,心役性也。舉動應酬,出於身哉;語默視聽,身累命也。命有身累,則有生死;性受心役,則有去來。有生死,不能至命也;有去來,不能盡性也。(《性命圭旨·性命說》)

按《性命圭旨》的說法,性必然表現為心,而心的活動反過來造成對性的役使;命必然表現為身體的活動,而身體的活動反過來累害命。命受身體累害,所以不能長生;性受心的役使,所以不能靜定。身心如此,所以不能達至“盡性至命”的理想狀態。這裏《性命圭旨》對於性與心、命與身的關係的論證,完全受了儒家特別是宋明理學心性論的影響:性不自性,性必表現為情;滅息妄情,則性體回複到原初狀態。它甚至借用理學天命之性和氣質之性的說法來闡釋它的修養方法:

性有氣質之性,有天賦之性;命有分定之命,有形氣之命。君子修天賦之性,克氣質之性;修形氣之命,付分定之命。分言之則二,合言之則一。(《性命圭旨·性命說》)

“修天賦之性”,就是《中庸》所謂“率性之謂道”。“克氣質之性”就是張載所謂“變化氣質”。“修形氣之命,付分定之命”,就是盡人事而聽天命。《性命圭旨》強調性命雙修,最後與宇宙性命本體合一,它說:

是以神不離氣,氣不離神。吾身之神氣合,而後吾身之性命見矣。性不離命,命不離性。吾身之性命合,而後吾身未始性之性、未始命之命見矣。未始性之性、未始命之命乃是吾之真性命也。吾之真性命,即天地之真性命,亦即虛空之真性命也。(《性命圭旨·性命說》)

神不離氣,氣不離神是雙修的出發點,神氣合是修煉的結果。吾身之神氣合,即吾身之性命合。吾身之性命合,則達到性命的理想狀態。達到這一狀態,標誌著宇宙本體的和諧在我身中實現了。這時方為真性命。真性命是修養的極致。

3.生與死道教以追求長生為基本教義,生死問題對它是至關重要的,但許多道教著作以信仰為基礎,認為肉體成仙是當然前提,對生死問題多不加論列,《性命圭旨》對生死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討論,這個討論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援儒釋入道。它首先闡明了生死問題在人生中的意義,它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