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從四大高僧看明代佛教的融通趨勢(1)(3 / 3)

真可的禪教雙修、淨土必借頓悟的觀點,是當時教宗融通時代潮流的表現。真可及明代諸高僧的理論和行為,都是為糾正佛界弊病、開出新的學風而做的努力。

2.三教本同,以儒解佛真可認為,儒釋道三教在根本處是相同的,三教本同者,心;不同者,名。因此,用佛家義理解釋儒書是一條可行的途徑,他說:

儒也,釋也,老也,皆名焉而已,非實也。實也者,心也;心也者,所以能儒能佛能老者也。噫!能儒能佛能老者,果儒佛老各有之耶?共有之耶?又,已發未發,緣生無生,有名無名,同歟?不同歟?知此,乃可與言三家一道也。而有不同者,名也,非心也。(《長鬆茹退》,《紫柏尊者全集》卷九,第399頁)

他的意思是,儒釋道三教都是名稱,三教之實際,乃是心。從形式上說,儒釋道三教都是理論學說,任何學說都是人心靈的創造。從內容上說,儒釋道三家學說雖然不同,但它們的根本目的是對人進行教化,其善世淑人的目標是一致的。而這正是人類心靈共同的追求。從這裏說,儒釋道三家根本上是相同的。其不同在用以教化的方式和各自的理論特點。在真可這裏,心是本體,教化內容是表現。心是能儒能釋能老的,心是人類一切精神創造物質創造的本原。儒釋道是名稱,這個名稱是人們根據三教的不同特點而給予的指稱符號。儒釋道三教可以說本同末異,心同跡異。知道了這一點,才可以言三教同異。這是真可對三教關係的根本見解。在這一見解指導下,真可主張多讀儒道之書以增加慧識。比如,他認為讀《易》可以增加對佛教義理的理解,他說:

《易》顯道神德行。道,至微者也;德行,至粗者也。如能通《易》,則至微者我可以顯之,至粗者我可以神之。《易》豈可不讀乎?不讀《易》則學問不能通方。(《紫柏尊者別集》卷四,第71頁)

意為,《易》的道理微妙難測,《易》的卦爻顯而易見。精通《易》,可以使微密難見的道理顯明,使顯而易見的功能神妙。所以,學《易》可以使人眼界通達。又如,他認為“玩象得意”可使心生慧解,慧解可以打破執心,去除局限。他說:“玩象得意,則活者在我。活者既在我,則死者亦活矣。”(《義井筆錄》,《紫柏尊者全集》卷九,第399頁)玩象得意達到相當境界,意與象融成一片,不複分別,而後意象物我皆忘。在真可這裏,《易》是得到佛慧的媒介。玩象得意,象是意的符號,意是象的內涵。就得意忘象說,則惟見意;就遮意顯象說,則惟見象。而得意忘象與遮意顯象是心的轉換,心的變現。故可由此見惟是一心,無我無物之境。通過得意忘象而達到對渾然一體的本體的觀照,這是藝術的方法;通過得意忘象亦可達到惟是一心、無我無物的境界,這是佛學的觀法。學儒達到最高境界即是學佛,學佛達到最高境界即是學儒。三教聖人,其心本一。懂得了這個道理,自可消弭三教間互相攻擊。他嚐說:

宗儒者病佛老,宗老者病儒釋,宗佛者病孔病李。既鹹謂之病,知有病而不能治,非愚則妄也。或曰:敢問治病之方。曰:學儒而能得孔氏之心,學佛而能得釋氏之心,學老而能得老氏之心,則病自愈。(《長鬆茹退》,《紫柏尊者全集》卷九,第399頁)

他特別反對三教中人學儒未通,棄儒學佛;學佛未通,棄佛學老;學老未通,流入旁門左道。他認為,儒釋道若真通得一門,其他兩門也可以了達。這就是認為,三教是可以融通的,其究竟義旨是相同的。

真可指出,融合儒釋道三教並不是沒有根據,它符合佛教“事事無礙”的教義。儒釋道之書可以互相詮釋,他說:“既曰事事無礙,即以梵語釋華言亦可,華言釋梵語亦可;以世間書釋出世間書亦可,以出世間書釋世間書亦可。”(《義井筆錄》,《紫柏尊者全集》卷九,第401頁)這裏是說,就佛經翻譯而言,某些重要佛教名詞既可以用梵語音譯,也可以用漢語意譯。就佛經的理解而言,既可以用佛教義理去理解,也可以用外書中的義理幫助理解。真可在著作中經常用外書詮釋佛教經書,也用佛教義理詮釋儒道之書。比如他認為,《關尹子》的某些說法,可由佛教義理得到解釋,他說:

《文始》(即《關尹子》,道教稱《文始真經》,其中雜佛教之言,後人多以為偽托,此處不辨)雖言轉識成智,而不言轉識成智之所以然,所以然不明,是有名無實也。若能探釋氏唯識之書乎?若能悉緣因、了因、正因之旨乎?若果能之,則轉識成智之所以然乃在子而不在《文始》也。(《長鬆茹退》,《紫柏尊者全集》卷九,第394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