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王夫之的哲學思想(11)(2 / 2)

此書就《尚書》每篇之羲引而申之,其體裁近於《韓詩外傳》、《春秋繁露》,雖不盡與經義比附,而多與明事有關。……然則觀船山此書者,宜重其觸類旁通,可為陳善沃心之助。

(《船山全書》第二冊,第439頁)

《四庫全書總目存目》也指出《尚書引義》引申的特點:

此複推闡其說,多取後世之事,糾以經義。如論《堯典》“欽明”,則以辟王氏“良知”;論《舜典》“玄德”,則以辟老氏“玄旨”;論“依永和聲”,斥宋濂、詹同等用九宮填郊廟樂章之陋。

(《船山全書》第二冊,第438頁)

這類評論多借古論今,常常離開原書所論,甚至反其意而用之。王夫之的史論著作,《讀通鑒論》、《宋論》主要用前者,《尚書引義》主要用後者。有時兩種方法並用。王夫之強調,引申必須有所見,否則所論隔靴搔癢。引申必寬闊,否則成偏迫局促之象。

二曰浚求,即推究史實得以形成的根據和緣由。浚求與引申相反,引申多論其果,浚求多究其因。在王夫之看來,曆史是一個無窮的因果的鏈條,截取其中一段,前必有因,後必有果。史評家應由果探因,以明得失治亂之由。他說:

故論鑒者,於其得也,而必推其所以得;於其失也,而必推其所以失。其得也,必思易其跡而何以亦得;其失也,必思就其偏而何以救失,乃可為治之資。(《讀通鑒論》第956頁)

這裏除由果而推究其因,還有由事而推究其理,由偏弊而推究其正本的意思。浚求要求深刻,有覷破現象見本質的能力。三曰證明,即廣引曆史事實以證明一個道理。這在王夫之是運用最多的方法。王夫之讀史之多、之細,在曆代思想家中並不多見,讀後加以深思,確信一個道理有其普遍性,然後廣征博引以證明。這種方法的運用,使他的史論眼光宏闊,不為常情所囿;論說有力,非偶然之興發感懷。他的證明常在人之所不及道處著眼,“推其所以然之由,辨其不盡然之實,均於善而醇疵分,均於惡而輕重別”(《讀通鑒論》第952頁)。已然者推其由,可見者辨其別,同中知其異,異中知其同。因其時,度其勢,察其心,窮其效。盡顯事物在性質上、表征上的豐富性。

四曰概括,概括是從多個曆史人物,曆史事實中總結出某種一般性結論。概括與證明相反。證明就個案著眼,以多證一,概括是就整體著眼,由偏到全。王夫之是具有通識的哲學家,在他看來,曆史不是一堆散亂事件的堆積,而是一個有機的發展係統,也不是一些偶然事件的突然發生,而是有其必然性。不是一些毫無意義的人和事在時間中的綿延,而是蘊藏著曆史睿智,體現了價值理想。所以,對曆史事件進行總結和概括,從中發現通識性結論,這對著史和讀史者都是一種有意義的工作。王夫之曾論《資治通鑒》之“通”說:

其曰“通”者,何也?君道在焉,國是在焉,民情在焉,邊防在焉,臣誼在焉,臣節在焉,士之行己以無辱者在焉,學之守正而不陂者在焉。雖扼窮獨處,而可以自淑,可以誨人,可以知道而樂,故曰“通”也。(《讀通鑒論》第956頁)

他認為《資治通鑒》所謂“通”有三義:一謂包羅廣,一編在手,治國安邦,經世濟民的各個方麵無不可覽而知。一謂有通識,可以由此及彼,由表及裏,由個別而知一般。王夫之的史論特別注意曆史經驗的總結,特別注意由論史而啟人之思,使人在縱覽曆代之史中得到智慧。這在《讀通鑒論》、《宋論》中處處可見。一謂由論史讀史可以通“道”。王夫之不僅認為曆史能提供治國經驗,而且認為曆史能提高人的精神境界,覽往史之興亡,知天道之所運。由曆史智慧得到對曆史、對宇宙、人生的根本覺解,由此樹立一種達觀和樂的人生態度,這就是王夫之所謂知道而樂。這是論史讀史的最高境界。如果套用前人史才史識之說,引申重在論曆史教訓,浚求重在論史實根據,證明重在結論的廣泛性和可靠性,這三者可謂史才。概括重在曆史經驗的總結,曆史通識的養成,可謂史家所謂史識。王夫之二美兼備。至於才氣縱橫,筆墨精妙,則餘事也。

六治學方法論

王夫之對中國古代文化的研究涉及經學、史學、哲學、文學及經濟、教育各個方麵,他的著作之多,包容門類之廣,近三百年間無人過之。但因遭逢亂世,隱伏著書,他的著作當時沒有發生影響。直到二百多年後曾國荃刻成《船山遺書》,才為人所知,對此後思想界發生了很大影響。鄧顯鶴在《船山著述目錄》敘論中曾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