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 斧聲燭影訴衷腸,覆水難收終成悔(1 / 3)

“老爺,聽說皇上已經起駕回京了。”趙普的管家孫六走到趙普跟前言道。

此時的趙普臉上多了幾道皺紋,一臉的老態龍鍾,但看上了倒少了幾分霸氣,平和了許多,趙普聽後久久無語。

“老爺,您在河陽已經呆了五年,這五年來皇上一直未召見過老爺,老爺所上的奏疏皇上也是不予回複,留中不發。老爺,皇上是不是把您給忘了?”

趙普輕輕搖搖頭,緩緩的言道:“皇上是不會忘記老臣的,就如我不會忘記皇上一樣,隻是老臣罪孽深重,戀權貪財,恃功自傲以致迷失了心性,讓皇上傷透了心,正因為皇上對我器重有加,才使皇上對我如此銜恨不已。皇上不是沒有給過我機會,隻是老夫當時太糊塗了。”

“老爺,聽說皇上在洛陽召集了文武官員商議遷都之事?”孫六又問道。

“其實皇上早在登基之時便和老夫商議過此事,當時我以天下根基未穩,時機不成熟勸皇上先行定都開封,以示承繼世宗皇帝之基業,安天下軍民之心。看來皇上對洛陽還是情有獨鍾,戀戀不舍啊,可如今皇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那老爺是如何看待遷都這件事的?”

“我和皇上同在洛陽生活過,當然傾心於洛陽,洛陽才具有帝王之氣,龍脈之根,洛陽的山川地理明顯強於開封,要是我還在皇上身邊肯定會力勸皇上遷都的。”趙普歎道。

“可滿朝文武沒有一人讚成遷都啊?”孫六疑惑的問道。

趙普啜了一口茶,道:”其他臣子反對倒無所謂,皇上也不會太在意。關鍵是晉王反對遷都。我離開京師這五年來估計他有籠絡了很多力量,他現在在開封的勢力是盤根錯節,不易撼動,一旦離開了開封他便不會那麼如魚得水了。”

孫六憂鬱片刻終於低聲上前問道:“老爺,小的問句不該問的話,皇上是不是打算將皇位傳給晉王呢?”

趙普警覺的望了一下窗外,見並無任何動靜片刻之後才放心的說道:“孫六啊,你跟了老夫一輩子,有些話老爺我也一直憋在心裏,也該找個人說說了。如果說皇上以前還舉棋不定的話,那麼當皇上罷免了我的相位,將我逐出京師之時,光義被封為晉王之日,恐怕皇上已經將皇位屬意於光義了。”

“可是皇上不是還有兩個皇子嗎?皇上總不能糊塗到舍子立弟的地步吧?”孫六一臉的驚愕。

趙普輕歎一聲,道:“你以為皇上真的糊塗嗎?在皇位繼承人這個問題上皇上從來都是清醒的,皇上比誰都清楚自己是怎麼得到大周江山的,所以在這個亂世時代多事之秋,為了避免重蹈大周覆轍,為了大宋的基業,皇上又怎能放心的將大宋的江山社稷托付給一個涉世未深的皇子呢?我相信皇上作出這番決定的時候一定很痛苦也很無奈,這需要非常的勇氣和魄力的,因為皇上將皇位傳給晉王的同時也將兩位皇子的身家性命交了出去。”

趙普停頓了一下又沉吟道:“孫六啊,你或許為老爺我鳴不平,歎我命途多舛,其實那也是老爺我自找的。其實天底下最苦命的人是皇上,皇上為了天下的安危日夜憂懼,從即位之日起便繃緊了神經。皇上也隻有從慧妃那裏才能得到些許的安慰和快樂,如今慧妃已逝,恐怕無人理解皇上那孤獨而寂寞的心了。皇上現在真的很脆弱啊!“

孫六默默的聽著,趙普眉頭緊鎖又道:“其實光義並不了解皇上啊,他身邊的小人太多。而皇上又太心善,我真有點替皇上擔心啊,我現在多想回到皇上身邊啊!”

趙普剛剛言畢,一陣寒風襲來,趙普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戰,“今年的冬天來的好象特別早啊,這一年皇上受了太大的打擊,痛失花蕊,伐北漢失敗,遷都未遂,但願皇上能夠挺過來,平安的度過這一年。”趙普喃喃道。

匡胤回到京師之後整日憂愁不已,心不在焉的應付處理國事,回到宮中便借酒解愁。

光義回到京師也是整日惶惶,在洛陽的遷都之議著實讓他震驚不已。如果這次皇上力排眾議遷都洛陽,他不敢想象自己將來會怎麼樣。皇上老了,也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他更不敢想象萬一有一天皇上召集群臣商議儲君之事,臣子們敢推薦自己嗎?畢竟皇上的兩位皇子都已成年,光義想到這不免膽戰心驚。光義在內心的狂野和惶恐的驅使下和幕僚的紛紛慫恿勸說下已暗下殺機。“既然走了這條路就隻能走下去,一直要走下去,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不能半途而費,不要被感情所羈絆,否則自己處心積慮十五年的努力和心血便白費了。”光義狠下心來暗自發誓。

十月二十日,清爽的天空突然間變得陰霾起來,很快雪花便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匡胤來到殿外揚起雙手迎接那飛舞的雪花,不禁歎道:“這是今年我大宋的第一場雪啊,來得好象有點早啊,但願來年又是一個好兆頭。”

匡胤獨自一人飲酒到傍晚,望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花,自語道:“朕也該召見一下光義了,有些話也該對他說說了。”於是便令人宣光義進宮。

光義接到旨意之後便整裝待發,踏著皚皚白雪向皇宮走去,一路上好似心事重重,神色猶豫,好幾次差點跌倒在地,誰也不曾想到光義在其衣袖裏藏著一副牽機毒藥。他要搏一搏了,他突然覺的自己該豁出去了。

光義來到大殿門口額頭上竟沁出滴滴汗珠,光義佇立在雪中好大一會才走進殿內。

光義抬頭一看偌大的宮殿隻有匡胤一人,宦官、侍女全無蹤影,匡胤的跟前擺放著一桌豐盛的筵席。

光義發愣之際竟然忘記了行禮,匡胤便和善的開口道:“光義,你來了,坐到朕這裏來吧。”

光義不由自主的來到桌前和匡胤麵對麵坐著,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光義,很奇怪朕在這個風雪之夜把你給召過來吧,朕忽然覺得咱們兄弟二人好久沒有這般促膝談心了."

皇上以國事為重,以天下為己任,日夜操勞那有空閑和臣弟共敘兄弟之誼啊"光義謹慎的開口言道.

"兄弟之誼?好一個兄弟之誼啊,朕覺得咱們越來越不像兄弟了,你這個兄弟在朕看來是越來越陌生了."匡胤不禁冷笑道,接著站起身來向窗前走去,光義則趁機將要下於酒壺之中.

匡胤凝視著外麵的雪花好久好久,突然厲聲言道:"可你知道朕現在是多麼的恨你嗎?當你射殺了朕最摯愛的花蕊之後,朕就是在像這樣的夜晚曾無數次想將你千刀萬剮以解朕心頭之恨."

匡胤的每一句話都是像從牙縫裏崩出來的,旋及一陣風吹入殿內,殿內的燭火忽隱忽滅忽明忽暗,光義的臉龐刹那間變得蒼白,毫無血氣,全身忽然間變得麻木,顫抖不已.陣陣恐慌與死亡的恐怖湧上心頭,抬頭環顧一下大殿,隻感覺整個大殿陰森可怕,處處充滿了殺機.

"皇上,臣弟一時鬼迷心竅,罪該萬死,臣弟罪該萬死."光義惶恐的俯首在地.

"這十幾年來你韜光養晦暗中積極積蓄力量,趙普任相時便與其明爭暗鬥,勢力可見一斑,看到你發展到今天,朕是既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朕的大宋江山終於後繼有人.要知道中原五代王朝之所以短暫而亡,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室內部互相疑忌,鉤心鬥角,殘殺不止,而給了外臣可乘之機,所以朕是刻意讓你培養自己的勢力和親信."匡胤沉沉的言道,又望著光義搖搖頭道:"但是朕不明白的是曾幾何時,你變的如此冷漠,如此不擇手段,真是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天尚有春夏秋冬旦暮之期,而人則厚貌深情,居心叵測。是朕的縱容還是你的野心在驅使?你要知道你的東京府無論多麼的強大,隻要朕一聲令下,轉眼間便會在朕的眼前消失,朕現在還是有這點能耐的,但朕不想那樣做也不能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