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表姐一眼。
“他們不是已經說定了嗎?”她嘀咕道。
喬納嗬嗬笑起來。
“離婚哪那麼容易?說定了也可以黃了呀。他們兩個就像在拔河,現在其實就是在較勁,過一陣自己覺得沒趣了會和好的。”
“可他們三天後就要去辦手續啦!”莫蘭把洗碗布狠狠丟在水池裏,沒好氣地說,“他們兩個根本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他們要是真離了,我怎麼辦?到底跟誰?”
“想那麼多幹嗎?三天之內什麼都可能發生,搞不好,明天姨夫就會來低頭認錯。你以為他離開你媽就能過嗎?他那麼愛熱鬧的人,沒人聽他說話,沒人看他胡鬧,你以為他能過下去?”
“可是,他們兩個看上去都很堅決。”
“哼,反正我要是你,肯定不操這個心。”喬納從冰箱裏拿了個洗幹淨的蘋果啃了起來。
莫蘭回頭瞅了她一眼,低聲道:“今晚我不想回家了。”
“你想跟你媽一起住在這裏?”
“不,我要離家出走。你得幫我。”莫蘭朝客廳方向望了一眼,姨媽和母親正在房間裏說悄悄話。
“你要離家出走?去哪兒?”喬納悄聲問。
“去同學家。我也要嚇嚇他們!誰叫他們這麼對我!我洗好碗就走,你這兒有沒有幹淨的毛巾、牙刷和換洗的衣服?”
“有是有,但我的衣服你穿合適嗎?”
“沒關係,能穿就行!”莫蘭起勁地洗起碗來,“我要看看他們究竟在不在乎我!對了,我明天早晨還會去菜場幫你的忙!”
“你要跟我一起賣菜?”喬納嘴裏含著一口蘋果,詫異地望著她。
“哼,從今以後我也要獨立生活了,所以得學點謀生的手段!”莫蘭低頭望著水池裏的碗,氣呼呼地問道:“喂,你的淨菜是直接進來的呢,還是自己加工的?”
“進貨多貴啊,當然是自己做的。就自己買點菜,切一切,洗一洗,我弄的都是最簡單的,照別人的樣子做唄。”
“我來幫你一起做!”莫蘭斬釘截鐵地說,“我十三歲開始下廚跟我爸學做菜,到現在為止會做的各色菜肴,少說也有幾十種了。家常菜難不倒我,什麼蛋餃、肉圓、餛飩更不在話下。另外,我還可以為你設計菜單。我設計的菜單保證那些大媽阿姨天天來排隊!”
喬納歪頭看著她,隔了幾秒鍾才說:“可我是在菜場直接做淨菜的,你起得來嗎?我四點半起床,五點就得到那裏啦。”喬納的語氣裏充滿了不信任。
“我六點到好了。”
喬納半張著嘴注視著她。
“別不相信,我說六點到,就六點到……至少七點前一定能到。”
“切!你七點到也太晚了,”喬納朝她翻了個白眼,“如果你想跟我幹,六點半一定得到。”
“行,六點半就六點半!”
“我們做多少賣多少,賣完為止。”
“好,聽你的!”
突然之間,莫蘭覺得新的生活道路在她麵前鋪開了,她的心情驟然好了起來,笑眯眯地騰出一隻滿是泡沫的手搭在表姐的肩上。
“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們的攤位前就會排起長龍。到時候,我們就是遠近聞名的菜場姐妹花啦!”她笑著說。
“嗬嗬,菜場隻要有我這一枝花就行了,要是讓姨媽知道你在那裏幫我賣菜,非殺了我不可。你可是家裏的千金大小姐啊。”喬納似乎還有點拿不定主意。
“哼!誰叫他們要離婚的?到時候我媽要是問起來,我就說是我自己堅持要幹的,與你無關。”
“也對,誰叫他們要離婚的!”喬納點點頭,說完扭頭回了自己的房間。沒過多久,她拿來一包衣服和兩張紙出來。“這是我明天打算弄的菜,你給參謀一下。”她將那兩張紙塞進了莫蘭的褲兜。
正如陳牧野的外婆所說,原平路四百五十六號果然是棟破破爛爛的五層樓建築。無論是外牆麵還是裏麵的走廊都肮髒不堪,樓道裏還飄散著一股濃重的尿騷味,地板粘乎乎的,就連在走廊裏來來去去的人,都好像身上積滿了灰塵。
高競屏住氣息爬到五樓,發現五○四室房門緊閉。他有點擔心屋裏沒人,但敲門之後,從裏麵傳來一陣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聲音。接著,門打開了,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燙長波浪發型的中年女子站在他麵前。
“你找誰?”她的口氣冷冰冰的。
“請問陳東方住在這裏嗎?”
“他啊……”那個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問,“你是誰?”
我該怎麼介紹自己呢?
“我是他兒子的朋友,想找他問點事。請問他在嗎?”
“他兒子的朋友?”那個女人對他的說法似乎充滿了懷疑,但忽然又讓開了一條道,臉上露出懶得計較的表情,“沒想到,他兒子的朋友也會找上門來。他是不是也答應幫你找工作了?”
“哦,沒有。”高競走進屋,發現這是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房,裝修得很簡單,牆壁已經斑斑駁駁。
“你做過登記嗎?叫什麼名字?”女人問他。
登記?他看到女人從客廳的茶幾上拿起一個文件夾,知道她是誤會了。
“我不是來找工作的。”他道。
“哦。那是我搞錯了。這幾天常有人上門找他問工作的事。”那女人隨手將那個文件夾丟回到茶幾上。
“他在嗎?”高競試圖在這套公寓裏尋找陳東方的蹤跡。
“我也在找他,不知道這死鬼躲到哪兒去了!”那女人打開了窗,從外麵吹進來一股熱風,她又立刻關上。
“請問你怎麼稱呼?”高競想知道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