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衣裳，卻還是疼得很。
方燼生小腹高隆，拖著長長紫裙尾款款走入來。
今日她配了紫貂。
一殿侍兒都戰戰兢兢地跪下來。
“怎麼啦？”方燼生懶洋洋地問。
無人敢答。
“沈微止在哪裏？”
喬從嘉正從龍椅上走下來，走到肖娓如的麵前，捏著她細巧的下巴，問。
肖娓如閉目咬唇，“臣妾若知情不報，必定天打雷劈。”
“很好——你也不必臣妾長臣妾短了。”喬從嘉看一眼方燼生，“來人，擬旨意。肖婕妤廢為夜女，發到炎妃宮中調教，欽此！”
“噯喲。皇上息怒。”
方燼生帶一絲笑容傾身過去，摸了摸肖娓如的小臉蛋。
四目相對，仙魔心中，萬千風雲交換。
“莓兒，沒聽到皇上的旨意麼？過來將肖夜女帶走。”
喻青莓帶走肖娓如，內侍們則入來清掃。
方燼生走到側麵書案邊坐下來，隨手翻看沈琪那詔書。
“聽聞皇上今日派人去追回往嶺南和親去的沈氏姊妹；又抓了沈池亭的未婚妻張瑤芷？”
喬從嘉麵色陰鬱地坐回龍椅。
“沈池亭和沈琪二人，在京中隻有這些嫡親眷屬了。”
“嫡親眷屬……但，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們，不是還多？”
喬從嘉長歎口氣，“明日查抄沈宅。”
“真的麼？茲事體大，畢竟是國師府……”
“罷黜國師的詔書已經寫好。朕本想……給他一個機會。”
“臣妾不敢輕易置喙，但……沈宅還有一位後宮之主在。”
“哦。朕倒是忘了。”喬從嘉提起筆，“要再補一道廢後的詔書……”
他對著黃絹愣了半日，竟是放下筆。
“算了，朝廷內外，本也已經沒有人再把她當作是皇後。就讓她在小天星樓自生自滅吧。”
方燼生側麵看去。
喬從嘉的思緒在她眼底宛轉清晰。
——他從沈閣晴想到了沈閣月，然後想到太子。
查抄了沈家，若再正式廢黜沈閣晴的皇後之位，那麼接下來，是否要廢太子？
朝暉也是沈家女兒所生。
萬千思緒間，喬從嘉甚至還想了一想，方燼生腹中所懷的胎兒，不知是男是女。
方燼生若非早習慣了波瀾不驚，看到這樣的念頭，真真是會笑出聲來。
“對了，臣妾記得，還有個叫什麼的少爺……就是娶了紹王府郡主的那位呢？”
“沈機穎以入贅姿態承繼蜀中王位，又未查清與魔族的關聯，暫時不動他。”喬從嘉想了想，“朕會派玄門高手綴著他，看他會不會乖乖一路抵達成都府。”
方燼生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又是魔族，又有人造反，真是多事之秋啊。”
“造反的那兩人當夜曾被那個魔子抓走。”喬從嘉側首，麵孔映著朱雀殿的燭火，“其中必定有所關聯。”
方燼生抓不到他眼眸，略微吃驚。“那皇上為何還要查抄沈家？”
“天下人並不知曉魔族之事，也無人可以證明魔子動了什麼手腳。但，天下人都看得到反旗。”喬從嘉站起身，“若不嚴加懲處，明日便是義軍遍地，烽煙四處。”
方燼生默默凝視喬從嘉的側影。
“——皇上英明。”她真心實意道。
“朕並不蠢。或許朕身邊人人都是別有用心，但，至少，燼兒，你對朕是真心的。”
喬從嘉自燈下轉身，向方燼生走過來。
他這樣說著。
也是這樣想著。
方燼生的眸子裏瞬間盈起水霧。
喬從嘉俯身，輕輕啄了下她的唇。
“朕累了。若是再年輕些，心頭再好些，或許會愛旁人多過愛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方燼生在喬從嘉的眼底看到的是，沈微行的樣子。
“但亂世未盡，百廢待興。朕不能容許自己隨心所欲，去做那些不該做的事，去愛那些猜不透的人。你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