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毅這才停下了腳步,手卻仍停留在車門上,“不做什麼呀。”
王立彬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今天的你特別奇怪,做什麼都匆匆忙忙的,還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你到底怎麼了?這麼深更半夜的,你還趕著去別的場子不成?”
何俊毅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把手從車門把手上放了下來,“果然我什麼事都瞞不過彬哥的眼睛。”
聽到這話,王立彬的興趣頓時就被勾引起來。“哦?說!”
何俊毅撓了撓後腦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什麼‘別的場子’!其實就是今天,那個…嗬嗬,高明明在我家裏呢。”
“哦?”王立彬恍然大悟,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怪不得給我拿溫水泡茶,生怕我喝得慢了…”
像被抓包的小學生一樣,何俊毅眼睛都不好意思正視王立彬,就連在這暗淡的月光下都能看見他羞澀微紅的臉,顯得既傻又可愛。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的王立彬覺得有些好笑。
“你愛她嗎?”王立彬忽然問道。
何俊毅結巴了一下,“…幹嘛忽然問我這種問題。”
“那就是愛了。”王立彬直截了當幫他回答了,隨後又廢話似的問道:“那她愛你嗎?”
何俊毅漸漸收斂起羞澀的笑,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語氣堅定:“我覺得她對我也是真的。她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王立彬會心地笑了,“那就好,祝你們能走得長長久久。”
煽情的話說得何俊毅越發不好意思,“彬哥不要這麼肉麻,我好不習慣!”
“我說的是實話。”王立彬看了看表,催促道:“好了啦,快點回家吧!你再跟我囉嗦下去浪費時間,就對不起我喝的那杯涼茶了。”
接到了“放行指令”,何俊毅眼中情不自禁閃出興奮的光芒。他的手又迅速移回了車門把手,不耽誤絲毫時間,“那我走啦,茶的事對不起啦!下去不會了!”
“沒關係…”望著他以閃電般的速度將車開走,王立彬笑著搖了搖頭。繁星滿天,月色皎潔,抬頭仰望,天上的星星仿佛眼睛一眨一眨,靜靜俯視這地球上所有的人。
照例進了電梯上了樓,打開熟悉的房門。空蕩蕩的房子裏,嗅不到半點人的味道。水之湄已經去了上河一個多月,經常與他電話聯係。可他並不是很關心他們家的情況,甚至時常覺得,若是水之湄就留在上河不回來了,他的生活才能過得更好點。
脫下沾滿煙酒味的拘束的西裝,換上舒服的睡衣,倒進沙發,順手拿起了茶幾上的一本書翻閱起來。還沒翻幾頁,便被當中的幾段文字抓牢了眼球。
“就是嫁了武大,看官試想,三寸丁的物事,能有多少力量?今番遇了西門慶,風月久慣,本事高強的,如何不喜?但見:
交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喜孜孜連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帶結。一個將朱唇緊貼,一個將粉臉斜偎。羅襪高挑,肩膀上露兩彎新月;金釵斜墜,枕頭邊堆一朵烏雲。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妮;羞雲怯雨,揉搓的萬種妖嬈。恰恰鶯聲,不離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楊柳腰脈脈春濃,櫻桃口微微氣喘。星眼朦朧,細細汗流香玉顆;****蕩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直饒匹配眷姻諧,真個偷情滋味美。…”
香豔露骨的文字,看得人情不自禁麵紅耳赤。這才發覺,自己手裏拿的分明是《金瓶梅》。他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往下看去,可看著看著,心神卻漸漸飛遠了去。
也許性不該是什麼肮髒的事,反倒是世間最高尚之物,是情到深處的升華。可是在這個混雜著金錢、利益、欲望的社會,難道每一對男女的交歡都是情到深處的升華嗎?他很清楚他自己不是,就連身邊大多數人,隻怕也難以說得清楚吧。
昏黃的夜燈照在房間。在沙發上靜坐了一會的他,忽然腦子裏就想到了那兩個人。
不知何俊毅跟高明明現在是什麼情況?之前他那麼匆匆忙忙隻為趕回去,現在,應該也已經“漸入佳境”了吧。不知為何,王立彬竟羨慕起何俊毅來,因為就算過去的三十年何俊毅一直單身,可是真愛說來就來,出現的那瞬間,就已經牢牢抓住了。然而王立彬再看看自己,雖然早已有了兩段感情,可這都算些什麼玩意兒?
早起的勞累,酒精的麻醉,混合著心頭的煩亂讓他莫名的疲憊。不知是怎樣一種心態驅使,此刻的他竟騰地冒出了一個瘋子一般的想法:去看看那兩個人現在到底在幹什麼?!對,他倆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他記得何俊毅臥室的窗簾,右半邊早已經壞了,拉不上。因為對麵並沒有居民樓,所以何俊毅一直懶得去修,將就著用。可對麵沒有居民樓,不代表前方附近全都沒有居民樓。這不,奧甲新天地就在南國新村的馬路斜對麵,還記得當初在家裏拿起望遠鏡,剛巧能看到何俊毅那棟樓的另一個單元。也就是說,再調整一下位置,便可以輕鬆在自己這棟樓裏觀看到何俊毅家中的雲雨場麵。
想到這,全身的疲憊仿佛都煙消雲散了。想到做到,王立彬立馬轉身在抽屜裏翻找起望遠鏡來。很快他就找到了,拿在手裏向對麵望了望,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將一台新買的相機也一同翻找了出來。
簡單套上了件外衣,他便匆匆出了門。臨出門時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將三腳架也一同拿在手裏,一番煞有其事的模樣,舉止鬼祟地出了門。
對麵,南國新村何俊毅的家中,溫柔的燈光灑落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高明明卸下了發簪,垂落一頭青絲,披著一件寬大的白襯衫,玲瓏有致的身材在衣衫下似乎若隱若現。
“明明,你頭發放下來真好看。”裹著白色浴巾的何俊毅湊上前去。
“嗬嗬,可是平時我彈琴很不方便啊,所以都會盤起來。”
提起盤頭,何俊毅不禁聯想到那個郭家望送她的精致的梅花發簪,心中似堵了一塊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的石頭。他不禁提議道:“明天,我們出去逛逛,給你多買幾個發簪,現在這個就不要用了。”
“好啊。”高明明看出他的心思,點頭答應,“我再也不用這個了。”
這時,外頭樓下遠遠傳來了一個好像喝醉的年輕人吼歌的聲音,在這深夜的本就不隔音的舊居民區裏傳了好遠,就連五樓的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曾經傾我所有,卻被命運捉弄…”
高明明不禁跟著那旋律輕聲往下唱去:“早已經斷了影蹤,為何還闖入破碎的夢…”
何俊毅微微皺麵:“這好像是黃江海的歌。”
“是啊。”高明明以為遇見了知音,眼神也興奮起來,“這首歌叫《缺口》,很好聽。他的歌我基本上都會唱。”
何俊毅的眼神卻變得複雜,“都會唱?你很喜歡他嗎?”
高明明仿佛意識到了何俊毅並不喜歡黃江海,眼珠轉了轉,改口道:“不是我喜歡啦,是我同事喜歡,就是那個王淑芬,成天捧著黃江海的專輯聽,我在旁邊聽得都全學會啦!”
何俊毅的麵色雖無多大變化,但高明明還是察覺到,在聽到她不喜歡黃江海的回答後,他的神態才稍稍放鬆了一點。何俊毅絲毫未提黃江海與星辰度假村那些事,他不想提,也不知該從何提起,於是隻是泛泛地感歎了句:“喜歡黃江海的人還真的挺多的。”
“是啊,我身邊同事,都有好幾個喜歡黃江海的了,我還經常聽見有些學生家長也會哼幾首黃江海的歌呢。”
“其實我覺得他不管是形象還是唱功,也就一般水平,隻不過是有人捧,他就紅了。要是有人捧你,你也能做大明星,肯定比他還紅。”說起黃江海的時候,何俊毅很是不屑,可是說起高明明的時候,眼睛卻放出了光彩,他望向高明明,“你以前在學校,肯定就有不少男同學追你吧?”
“哪有…”
“你跟我謙虛個什麼。追你的那些人裏麵,肯定也有不少條件好的吧?”
高明明還在謙虛:“沒有啦…”
何俊毅湊過腦袋,不死心地問下去:“跟我聊聊嘛,追你的人。”
“沒有什麼啦,他們還都是些學生,條件好不好,也都是看家庭的。”高明明想了想,慢慢回憶道:“有一個是雕塑家的兒子,還有個是大飯店老板的兒子,還有個是搞什麼股票投資的老板的兒子…嗯,長得都還不錯哦,追我也挺認真的,還有一個持續追了我兩年呢…”
“哇!”何俊毅的讚歎中包含了或多或少的醋意,“那這樣的人追你你幹嘛不答應?跑到下江這種鬼地方來答應我這個又窮又醜又比你大那麼多的半老頭子?”
“我又不是跟錢、跟權處對象,我看重的是人。就算嫁了他們,我能走捷徑少奮鬥十年,我也不會答應。”高明明順口答道,“我又不喜歡他們,幹嘛要答應?”
豈料正中何俊毅下懷,他一臉壞笑看著她,“那你喜歡我嗎?”
她一時間啞了口,臉也紅到了耳根。“你討厭!”一記枕頭重重砸向了他的臉。他卻不慌不忙,扔開枕頭,更加貼近了她,一雙眼裏滿是熱切與期盼,看得她更加羞紅了臉,不敢直視這深情的目光。這樣的嬌羞仿佛是一根細細的狗尾巴草在他心裏撓了千百下,讓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還有更討厭的呢。”
已經不是第一次吻她,卻次次都像第一次那樣,觸電的感覺令人酥麻又著迷。愛永遠是最容易上癮的毒品,千百年來卻沒有人想要戒掉它,甚至甘心在這樣的迷幻裏永久沉淪,恨不得沉得再深一點,再深一點。
不遠的斜對麵,奧甲新天地某單元的五樓走道的窗口,有一個身影剛架好、調好相機不久,剛剛開始準備拍攝。他穿著一身黑衣,幾乎與這夜色融為了一體。他的表情尤其認真,比在給客人算折扣的時候還要認真。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當他剛剛布置好一切開始拍攝,何俊毅與高明明那頭也剛巧進入了“正戲”,仿佛是為了等待他的到來一般。他不禁咧嘴笑了起來,心情也萬分澎湃,“這回,應該能拍出一部好戲了。”他對自己說。
果然,這出精彩的戲剛開幕,就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隻見高明明僅剩的那塊遮羞布已迅速被褪了去,露出那雪白曼妙的溝溝壑壑或是豐滿山丘,她的一頭青絲微微蓬亂,隔著如此遙遠的空間,仿佛都能感受到她淋漓的香汗。何俊毅的一雙手不斷在這嬌軀來回挑逗,欣賞她在懷中如小鹿般掙紮的媚態。
平日裏總是見她身著長裙或長褲,從未見她露出過大腿,沒想到今朝第一回見,便是將每寸肌膚都窺了個遍。王立彬看得簡直入了迷,身體也不自覺有了些反應,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目的為甚。
眼看高明明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何俊毅也好像終於挑逗夠了,抬起她的雙腿來。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王立彬感覺自己的褲襠已經被頂了起來。可是就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