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2 / 3)

匆匆

順利!

張小英

1988年11月23日晚

又及:

你的摩托車被公安局用汽車拖去了。

馮建軍接信後,接連去過幾封信,但都沒有回音。在他去第九封信後的一天,看守遞給他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信封上蓋著郵戳和寫著馮建軍收的名字,信袋當然已被看守拆開檢查過了,裏麵是他從監獄裏發出去的九封信,全寫著“幸福街辦事處張小英同學親收”但沒有一個信封是拆開的。

就這麼回事。

他後來跟李躍進寫信,李躍進告訴他,走進張小英生活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劉建國。現在,劉建國和張小英的兩張臉輪番在他腦海裏跳躍,就好像兩隻皮球在他眼前滾動似的。他急於想見到張小英,他深深愛著的張小英。五年多的牢房生活裏,他基本上不想別人,隻想張小英。他大步向幸福街走去。他走到勞動路路口上時,卻渾身抽搐了幾下,從一家賣磁帶的店子裏傳出的歌聲,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親切和血往上湧。這是一首“文化大革命”中極風行的歌,歌名是《想念恩人毛主席》,歌詞是:“遠飛的大雁,請你快快飛,捎個信兒到北京,翻身的人兒想念恩人毛主席。”他聽得血往上湧,不覺就立住了足。接著音響裏又送出了《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這首歌:“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您的光輝思想永遠照我心。春風最暖,毛主席最親,您的革命路線永遠指航程……”這是十多年前在中國大地上風靡的歌,當時誰不知道唱?當時哪隻喇叭裏不是唱這些歌?這支歌跟那個時代一並闖入了他的眼簾,那是一個沒有色彩的灰暗的年代,那時候他隻是個十多歲的中學生,所受的教育是“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現在難道又回到了那個“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的年代了麼?他驚疑地看著大街上來來去去的行人和車輛。然而,他見到的人並不是“文化大革命”中的那種裝束,那是一種講究艱苦樸素而變得大家都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束,而此刻映入他眼簾的卻是花花綠綠的世界!女人衣著漂亮,男人穿著也靚麗。可是店子裏卻播放著“文化大革命”中的歌。

他不知道這是人懷舊情緒所致!他不知道這種懷舊嚴格地說與政治無關!他在牢房裏呆得太久了,他覺得他不認識這個世界了。他在街上緩緩地走著,被很多的新鮮事物所迷惑。他深感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他怎樣走入這個萬紫千紅的世界。五年的牢房生活,使他覺得他已被這個世界甩在後麵好遠好遠了。

他是從書院路的口子上走進幸福街的。他一走進幸福街,又感到迷惑了。因為在他眼裏的幸福街,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幸福街了,那時候幸福街兩邊的破破爛爛的平房,現在一掃而光了,半點痕跡也沒留下。此刻全是一棟緊挨一棟的七層樓房。如果不是有兩棟是五年前就建在這裏的話,他簡直會懷疑自己走錯了街。這好像不是幸福街了一樣。他這麼想,舉目四處張望。他被端著碗麵坐在門口,

邊曬太陽,邊吃著的李躍進叫住了。

“馮建軍?”李躍進不敢肯定是他地叫了聲。

馮建軍折過頭來,“李躍進。”他高興地叫了聲。“是你哦,我日你的。”李躍進的寬臉上蕩漾著高興,就跟水開了似的,趕緊站了起來。“我還以為不是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你怎麼不叫兄弟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