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九點鍾,馮建軍和張小英還睡在床上,小易和他的那個朋友小代就在門外敲門。這是星期天,張小英也陪著他在床上睡懶覺。他們其實早就醒了,但都沒起床,而是睡在床上說話。“建軍鱉,建軍鱉。”門外叫他道。兩個益陽人沒有叫他“馮哥”。
張小英要爬起床開門,馮建軍立即按住她,示意她不要理。
“建軍鱉,建軍鱉。”小易在門外捶著門喊叫。
馮建軍眼睛盯著天花板,不吭聲。張小英看著他,他搖搖手,要她莫理。
“建軍鱉,建軍鱉。”他們不是捶門,而是用腳踢了下門。
“跑得了和尚,跑不得廟。”小代在門外這麼說,“跑得卵上去。”
“日他的娘,他不把錢,喊人搞死他。”小易在門外說。
又一腳踢門的聲音,門發出“嘭”的一聲爛響。馮建軍趕緊坐起來穿衣服,血往上湧,他想搞死我,那麼容易麼?枕頭下麵有一把三寸長的三角刮刀,要搞就大家都不要命。他聽見門外說:“可能他是沒在屋裏。”當時他正在穿褲子,一條腿已經套進了褲筒,另一隻腳正準備往褲筒裏插。他正猶豫是不是再繼續穿褲子時,“嘭”的一腳踢門聲(第三次拿腳踢門)讓他勃然大怒。這一腳是小代踢的,踢完他邊罵了句:“他媽媽的X!”
“搞麼子囉”馮建軍怒吼一聲,一腔熱血頓時就衝到了腦門頂上,就好像一顆炮彈在他腦海裏爆炸了似的,把他的理智頓時炸得粉碎了。
“你在屋裏哦。”
他沒有回答,把尚未穿襪子的腳插進鱷魚牌皮鞋裏,趕緊扣上皮帶,從枕頭下拿出了那把曾經多次帶在身上,好隨時用來抵抗搶劫者的三角刮刀。他抽掉人造革和舊報紙做的刀套,瞥了這把從未使用過的三角刮刀一眼。張小英緊張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這是他們要逗得我發寶。”他說。
“建軍,你開門囉。”小易在門外粗聲說。
“把刀子放下。”張小英尖聲說,“有話好講。”
門外又說:“建軍鱉,你開門囉。”
“莫拿刀子。”張小英說。她想阻擋他,但已經不可能了,她身上隻穿著比基尼褲權和乳罩,她想起身攔住他也不可能了,因為門打開了。“踢什麼門?”馮建軍盯著他們兩人,手上拿著三角刮刀,“滾開點。”
小易瞥了眼他手上的三角刮刀,但沒走開,他擺出一副見過世麵的模樣。“拿把刀子做什麼?”他說,“我們不是沒看見過刀子!”那意思是你拿著刀子我們也不怕。
馮建軍當然明白他語調的意思,血更往上湧了。“你是以為我不敢捅你一刀?”
“我沒一點事,你捅我一刀做什麼?我相信你不會有這樣蠢。”
“我就是有這樣蠢!”
小易瞥他一眼,還是那種不在乎他手上有刀的眼光,“我相信你不會有這樣蠢。
你有個屋在這裏,你捅我一刀跑到卵上去!”那意思是你跑不脫,不相信他敢用刀子捅他。
馮建軍覺得自己的男子漢威嚴受到了侮辱,眼睛自然就橫了起來,“你們滾囉。”
他橫著眼睛道,“要鬧莫在我這裏鬧。”
“哪個跟你鬧?”小易說,“我們是來要錢。你欠了我的兩萬塊錢。”
“要錢沒把,要命你就拿去。”
小代望著他,“你這話就講得錯。”小代說,也血往上湧。“你要講狠,我們也是講狠出生的。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哪個怕哪個。你莫以為你手上拿著刀子就可以嚇得住我們。你捅了我們,你跑到卵上去!”
馮建軍走上去把他一揎,擅得他往後退了幾步。小易眼睛兩邊一掃,想拿東西抵抗他手中的刀。他自然就看到身旁有一隻拖把,斜斜地豎在隔壁的窗台下,拖把還是濕的。小易操起拖把企圖打掉馮建軍手上的三角刮刀,結果拖把打在馮建軍的肩膀上,沒有打掉馮建軍手上的三角刮刀。倒是把馮建軍的衣服弄得很髒而讓馮建軍發寶了。
“哎呀。”馮建軍這麼叫了聲。然後一下衝上去,簡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隻握刀的手就伸了過去,伸得很隨便,也沒有用多大的力。他甚至也沒打算真的去捅他,然而刀子進去了,而且進去了一半,隻聽見肉發出一聲“噗嗤”的聲音,也不是很響。他低頭一看,握著刀柄的手與對方肚子的距離頓時縮得很短了。他趕緊把三角刮刀拔了出來,血自然跟著那把刀子一並出來了,汩汩地往外湧,跟水龍頭沒擰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