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哪個也不會清楚自己的日子。”馮建軍安慰養父說,“您不要這樣想。”
“你還好嗎?”養父問他。
他本來想說不好,但他說:“我很好,不要您操心。”
“你好,我就放心了。”
“爸爸。別說這種話。生活還長得很呢。”
“我知道我的日子不長了,”養父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淒然說,“這幾天,你媽媽經常到我夢裏來說起你小時候的事呢,問這問那。”
馮建軍又是一驚,心想養父在世上的日子可能是不多了,因為死人開始頻繁地到他夢裏來找他聊天了。“爸爸,您不要說這種話。”他動情地說,“我還沒有報答您的養育之恩……您至少還要活十年,讓我好好服侍您幾年。”
“你是個品質好的青年,爸爸沒有享福的命。我倒覺得,我在你最需要人關心和愛護的時候,我沒有照顧好你。爸爸覺得對你不住。”
“爸爸,您別說這樣的話。
父子兩人說了氣這樣的話,益陽伢子走了進來,穿著一件日本花襯衣,下身一條牛仔短褲,一副身體很結實的樣子。他臉上是一種幹巴巴的嚴肅,就跟泥巴做的人樣。“我找了你好幾次。”他說。
養父覷著他,養父不認識他。馮建軍對養父說:“我的一個朋友。”
“我下午在街上碰見李躍進,”小易說,“剛才又碰見了張小英。”
“莫在這裏說。”他打斷小易的話說,“我們出去說話。”他扶著養父躺下,把枕頭放好,讓養父的頭枕得舒服點。接著他領著小易走了出來,走到離病房較遠的大廳裏的一處窗前,他看了眼窗外的花壇,那兒菊花開得正旺,紅紅綠綠一派豔麗。“煙在耒陽被沒收了。”他掉過頭來望著益陽伢子說。
“我不管,這是你的事。”小易是來要回他的錢的,說話很生硬。
馮建軍盯著他,心裏想這真是個雜種。“要背時大家一起背時。”他這麼說了句。
“沒有你這種說法。”小易說,“我是在你手上購煙,是你賺我的錢。我並不是托你到廣封搞煙,這點你要搞清楚。如果是我托你到廣州搞兩萬元煙來,那我認栽。
我是在你手上進煙,你要賺我的錢。我們並不是合夥做生意,而隻是買賣關係。”
“煙被扣住了。”“那不是我的事。我的事是,你把兩萬元煙給我,要不就把錢退給我。”
馮建軍瞪他一眼,火道:“沒煙。”
“那你就把錢給我。”小易提高了聲音,“你想吞我兩萬塊錢,沒這樣的道理。”
“我吞你一筒卵。”馮建軍不想再解釋道,“我沒錢。我的錢都日進去了。”
“我不怕你惡,朋友。”小易冷冷一笑,很堅決地昂著臉,“人在世上要講個道理。
道理在我手上,隨你好惡我都不怕。”
“我惡你做什麼?”馮建軍說,不屑地一笑,“我隻是告訴你,我沒錢把。要背時大家跟著背時。我有錢我會把你,問題是我所有的錢都日進去了。”
“那是你的事。”
“你這雜種有蠻不帶愛相啊。”馮建軍又火了地瞪著他。
“我要我的兩萬元,你的煙被沒收了是你的事。”小易把這件事分得很清楚道。
兩人站在窗旁說了很一氣,最後小易說:“反正兩萬塊錢我是要的。你講道理不過。我過幾天再到你家裏拿錢。我今天還要趕回益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