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3 / 3)

他騎著摩托車回到家裏,彭嫦娥正坐在一爐煤火前看一張報紙。她沒有理他,而是繼續盯著手中的報紙看。馮建軍和張小英相好一事,己經成了幸福街公開的故事,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辦事處等於是幸福街的廣播站,馮建軍三天兩頭走進辦事處,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為了去辦事,而是走進張小英的房裏一呆就是幾小時。這種事情傳得快,雖然他還從未明目張膽地帶著張小英一並進進出出,但他在張小英房裏一呆就是一晚卻是鐵的事實,不但傳達室的同誌知道,同住在那層樓的張小英的同事也十分清楚。事情就是從他們口裏傳出來的,很快就傳到了彭嫦娥的耳朵裏。“你好啊,難怪你晚上不在屋裏睡覺。”彭嫦娥氣憤地指著他,“你原來跟張主任的女兒亂搞。”

這事是發生在上個月的一個星期六,她為此氣憤得不肯做中飯,也準備不做晚飯。那天馮建軍剛從廣州進了幾箱洋煙回來,不是靠軍車運的,而是藏在一輛運塑料用品(塑料桶子、塑料臉盆、塑料盒子和塑料衣架等)的卡車裏混過關的。一路上他不知擔驚受怕了多少。卡車駛到一處關卡,他一顆心就提到了喉頭上,就同犯罪分子等著判決似的,恐懼地等著那些人檢查。總算平安地到達了長沙,當他筋疲力盡地回到家裏,打算吃頓熱飯,好好地補償補償睡眠(他坐了一天一晚汽車),他受到的是不做中飯(他是上午九點鍾進屋的),接著又不做晚飯的“待遇”。他當時很疲倦,整個腦袋裏都爬滿了瞌睡蟲,沒有計較她沒做中飯,吃了塊蛋糕便倒在鋪上睡了。但當他睡眠恢複了一半,下午六點鍾他自動醒來後,他睜開眼屎巴巴的眼睛,見家裏冷火秋煙,沒有任何飯香菜熱的跡象,頓時心田上就有火苗燃燒起來,仿佛那裏有堆幹柴似的。“你還沒做晚飯?”他計較她還沒做晚飯道,怒火自然就衝到了臉上。“天都黑了,你還蠢坐著幹什麼!”

“你到辦事處去吃飯,你去找那個女人做。”她冷漠地說,不看他。

馮建軍的腦殼完全清醒了,馬上感覺到了肚子咕咕咕叫。“你連不聽我的話是不?”他翻身下床,邊穿著衣服邊問她說:“我要你做晚飯,你是堅決不做囉?”

“我聽你的話,我是三歲的細伢子。”

“你怕打不?”他繼續說,“你好像很想挨打樣的啊,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說:“你去找那個女人做飯。我不得做。”

馮建軍用腳踢了踢她的腳:“你去做飯不?”

“你莫踢啊踢,”她厲聲說,一雙眼睛冒著火地瞪著他,“我不得做!你打囉。

他“嘭”的就是一腳踢在她腿上,踢得她很疼。她當即就哭了。“是你要我打!”他火冒八丈地說,“我不想打你,你要逗起我打你,你媽媽的X!”

她捂著他踢的那處地方,哭著。“你要不得咧,隻曉得打老子。”她哭道。“你是自己討打!”他說,“我不想打你,你自己要我打。”

“你把我打死最好。”她好強地說,跟電影裏的劉胡蘭樣昂起了頭,“我不疼。”

“你不疼又哭臉?”他起了憐憫之心地瞥著她。

“你不隨我哭臉,我有我的自由。”她說,“我想哭就哭,不哭就不哭!”

他沒有再打她,而是出了門,到飯鋪裏去跟肚子交差去了。從那天晚上起,他就很少回家了。他不喜歡這個家了,他甚至也不怎麼喜歡明明,明明總是堅定不移地站在媽媽那邊。他想離婚,兩人已在離婚問題上交鋒過一次了,她要三萬塊錢才肯離婚。

“我十六歲就把自己的青春和肉體都給你了。”她從她那個好學習的技術員姐姐那裏學來這些“字字千斤”的詞彙說,非常理直氣壯的形容,“青春是無價之寶,你付給我青春損失費,我保證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