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2 / 3)

“他說他沒有鋼筆,絕不讀書了。”

周老師沉默了幾秒鍾,接著一個同學把她叫走了。那天上午第三節課是周老師的語文課。周老師沒有上課,而是目光慈祥且嚴肅地看著全班同學。“同學們,今天我要說說馮建軍同學……”我記得她是這樣開的頭,接著她說,“馮建軍同學的養父被當做反革命抓去了,養母又於上個星期跳樓自殺了。馮建軍同學現在是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同學們,你們說,我們應不應該幫助他?”

“應該。”同學們一齊回答她。

“應該,那我們就應該拿出實際行動來幫助馮建軍同學。”周老師說,“馮建軍同學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新中國的少年兒童。無論他養父養母有什麼錯誤,馮建軍同學是沒問題的,是熱愛黨和毛主席的!同學們,你們說周老師說得對不對?”

“對。”同學們又一齊回答她。

“我這裏要提醒全班同學一句,”周老師一臉正經地掃視了幾眼五十幾張娃娃臉,自己率先感動了,“同學們,我們絕不能有看不起馮建軍同學的言論。相反,我們要團結和愛護他,使他長大後能為建設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和解放全世界的勞動人民而努力奮鬥。同學們,你們說,周老師說得對不對?”

“對。”同學們異口同聲道。

那天中午放學時,老天爺下著毛毛雨。一放學,沒有一個同學急著回家,而是等著周老師,準備一齊去看馮建軍同學。周老師來了,她不主張全班同學去。“今天是班幹部和我一起去看馮建軍同學。這麼多同學去會嚇著馮建軍同學的。”周老師說,“住得遠的同學都回去。住在機械廠附近的同學就和我們一起去看看。現在走吧。”

於是十來個班幹部和七八個同學便背著書包,前呼後擁著周老師迅速往機械廠走去。幸福街小學離H機械廠很近,大約半裏路程。那時候的幸福街都是一些矮矮的平房,惟有一棟二層樓的房子被幸福街的居民稱做“小洋房”。這幢小洋房從前是個資本家的別墅,解放前夕,該資本家帶著一家老小逃到台灣去了。那時候這幢紅磚綠瓦的小洋房是幸福街權力的象征!幸福街辦事處的幾個幹部和街辦廠子的廠長就住在這幢小洋房裏。周老師領著我們經過小洋房時,辦事處張主任正好站在門前,叉著腰抽煙,昂著一張馬臉。辦事處張主任的大千金正好在我們

班上,是文藝委員。“周老師,”張主任的馬臉上笑容滿麵地同周老師打招呼說,“您帶學生到哪裏去啊?”

“去看一個有半個月沒來讀書的名叫馮建軍的學生。”

“哦,您真關心學生。”張主任說。

周老師笑笑,“這個孩子的養父被抓進去了,養母跳樓自殺了。不過這孩子很聰明,我不忍心他到社會上打流。”周老師回答說。

一個月後,張主任受了周老師和自己千金的感染,接受了被H機械廠趕出來的馮建軍,欣然安排了一間小洋房後麵的房子給馮建軍獨立生活。順便說一句,張主任也是個複員軍人,也上過朝鮮戰場,與馮建軍的養父還是同一個部隊的戰友,三年前,兩人均穿著舊軍裝,領著自己的孩子去報到時,站在教室門外閑聊中才知道兩人竟是同一支部隊且同一個師的戰友。張主任後來對馮建軍幫助很大,可以說是恩重如山。

周老師領著同學們走到馮建軍家門前時,馮建軍不在家,但門沒有鎖,也沒有關地敞著。“馮建軍!馮建軍!”周老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