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彼此攙扶著,躲避著火舌的舔舐,迅速向門外逃去。熊熊的烈火和窒息的煙霧,已經彌漫到他們的腳下和鼻尖,使得每邁出一步都顯得如此艱難。同時,組織死灰複燃的陰霾像幽靈一樣縈繞在他們的腦中,每走一步,仿佛腳下的不是火海廢墟,而是即將麵對的沉重命運。
所幸邢致遠身手敏捷,經驗豐富,在他的幫助下,三人成功地在主梁坍塌的最後一刻逃了出來。
踏出主屋後,他們才清晰地聽到一陣陣稚嫩且充滿驚恐的哭聲,哭聲是從主屋旁孩子們所住的宿舍傳出的。這些哭聲就像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王小琴和蘇秦的心裏,他們的心瞬間揪成一團。這麼多年的陪伴,孩子們早已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父母一樣。
雖說此時此刻,鄉親們必定已經在宿舍裏奮力幫忙救援。然而,這場可怕的災難已經持續了許久,最熟悉的人卻沒有陪在身邊,他們可以想象,那些年幼的孩子們內心該有多麼恐懼與無助。
王小琴沒有絲毫猶豫地脫下那件在此刻極為礙事的婚紗。
緊接著,她快速地從院子裏迅速扯下幾根長長的紗幔,然後手忙腳亂但又盡可能牢固地將這些紗幔胡亂纏繞在自己的身上。做完這一切後,她緊隨其後,衝向宿舍。
這座位於邊境的小城,其大部分建築都是那種典型的白牆黑瓦式平房,福利院自然也不例外。雖然起火點距離孩子們居住的宿舍尚有一定距離,但那場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破聲以及主屋被炸飛上天、四處散落的瓦片還是對這裏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不少瓦片如同雨點般紛紛墜落至屋內,其中一些甚至直接砸在了孩子們的身上。好幾個孩子不幸被砸傷,受傷部位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地麵,觸目驚心。
孩子們裏麵,有個叫蓉蓉的小女孩,年紀最小,受傷卻最嚴重,她的頭上被飛來的磚塊砸出一個洞,鮮血不停地流淌下來。她原本性格就膽小,此刻遇到這樣的災難,早已嚇得隻知道嚎啕大哭。鄉親們已經從醫務室拿出醫藥箱,卻不知怎麼操作。王小琴見狀,打開醫藥箱,拿出碘酒和繃帶,手腳麻利地為她做了簡單的包紮。其他幾個受傷的孩子也哭喊著求抱抱,宿舍裏亂成一團,一時間,安慰的安慰,包紮的包紮,忙得腳不沾地。
沒過多久,消防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便劃破了長空,趕到了事發現場。
眾人看著一個個年幼的孩子被小心翼翼地抱上了救護車,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此時,一直強忍著的王小琴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隻見她身子一晃,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緊接著一口鮮血如泉湧一般從她口中噴薄而出,濺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站在一旁的邢致遠心頭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作為警察,他深知這意味著什麼——王小琴一定是傷到了極其重要的內髒器官!回想起剛剛她不顧一切、竭盡全力地照料那些受傷的孩子們時,想必是體內分泌的大量腎上腺素在苦苦支撐著她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然而此刻,她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
救護車拉起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鎮上的醫院疾馳而去。車廂裏彌漫著一股讓人窒息的緊張氣氛。邢致遠和蘇秦緊緊地盯著心電監護儀屏幕上那上下起伏的線條,每一次波動都牽動著他們的心弦。
這一路,王小琴的狀況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她依舊不停地吐著血,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她的衣衫、救護車的地板,也刺痛了在場每個人的眼睛。與此同時,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時而急劇上升,時而又陡然下降,甚至有幾次出現了極為危險的直線狀態,昭示著她的生命正在風雨飄搖。
情況危重,醫護人員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上爭分奪秒地緊急救治,甚至上了電擊。坐在一旁的蘇秦,麵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毫無血色可言;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緊牙關,用自己僅存的一絲意誌力苦苦支撐著。
當王小琴被醫護人員迅速推進 ICU,蘇秦隻覺得雙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就癱軟下來。
邢致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體搖搖欲墜的蘇秦,但隨之而來的,他內心深處卻也在此刻湧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不祥預感。
“蘇秦,你……除了我看得到的那些皮外傷之外,還有沒有受過其他的傷?”邢致遠緊緊地抓著蘇秦的胳膊,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焦慮和擔憂。
蘇秦顫抖著抬起一隻手,緩緩指向自己的後腦勺。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一樣:“剛……剛才那裏被炸藥的碎片崩到了……”話音未落,他突然“嘔”地一聲吐了出來。
邢致遠聞言,趕緊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去觸摸蘇秦所指的地方。一碰之下,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隻見蘇秦的後腦竟然已經高高腫起了一大塊,觸手之處還能感覺到明顯的溫熱。
刹那間,邢致遠隻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響。他再也顧不得其他,驚慌地朝著不遠處的醫生大聲呼喊起來:“醫……醫生!快來啊!這裏還有傷重人員需要緊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