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顱腦損傷的傷者,幾乎是無救的。即使強行施救,也僅僅是能維持生命而已。人類的死亡界定,現在是一致以腦死亡為準,也就是說腦死亡的病人,就算軀體仍可以由器械維持,但其實已經不具備生命了。
誰也沒有料到,郭建國會受到如此嚴重的頭部外傷。
他的顱骨被撞擊造成大塊的塌陷,碎骨被擠入腦幹部分,使小半個大腦被嚴重毀壞。
由於上級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郭建國的生命,山口醫生隻得動用了全套的生命維持器械。郭建國身體的全部內循環係統現在都由機械來完成,呼吸機、起搏器、透析儀,各種管子插滿了他的身體。他的大腦被切除了大約四分之一的體積,山口認為,郭建國恢複健康的可能性隻有十萬分之零點零一。確定好所有儀器運行沒有問題之後,山口關上了特護室的房門。他認為上級不久之後就會想通,會來一個電話讓他關掉儀器,結束這個可憐老人的生命。
三天後的一個周末,山口在家裏給女孩輔導作業的時候,玄關處傳來敲門聲。他從貓眼看了看,認得是他的高中同學金城弘一。山口和金城曾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上大學時,山口念了國立東京醫科大學,而金城留學美國,念了哈佛。大學畢業以後兩人還是有聯係,山口知道金城現在是在美國杜邦製藥研究所任高級研究員。對金城的造訪,山口十分歡喜。他打開門,熱烈地歡迎久別的老朋友。然後他打電話給他的妻子美惠子,讓他趕緊回家準備家宴。
“不了,”金城顯然是聽到了山口在電話裏說的,阻止道,“恐怕今天我們要談一點其他的事。”
山口把電話放在胸口:“弘一,你在說什麼。你來到我的家,不大醉一場是不會讓你走的。”
“我是奉A君的命令來的。”金城道。
山口臉上的高興一下子消退了,他掛掉妻子的電話,把女兒關進她的小臥室,然後領著金城去了他和妻子的臥室。
為了防止一些可能的尷尬,在當初設計時,夫妻的臥室到女兒的臥室之間是完全隔音的,就算這邊大喊大叫,那邊也什麼都不會聽見。
“太郎,請你原諒。”金城向山口鞠了一躬,“我這次來並非是來拜訪你,而是受了A君的命令。”
山口還了禮,道:“弘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需要跟我這麼客氣。現在請你告訴我A君的指示。”
金城道:“我在美國的研究所帶回一種新藥,希望可以治愈郭建國先生的腦部創傷。”
山口疑惑地道:“弘一,郭建國先生的腦部已經被切除了一部分,那是不可能恢複的。”
金城搖頭道:“太郎,在醫學方麵,我相信美國確有先進之處。雖然這種藥要獲得審批可能還需要十年或更久,但現在可以確定它是有效的。它的動物臨床實驗早在五年前就展開。迄今為止,已經進行過一百二十例成功的動物實驗。人體實驗也做過三例,效果都很好。當然,這種藥的存在目前還是機密,我也是擔了很大的風險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做好保密工作。”
山口激動地說:“在實驗中,被切除的腦幹重新生長出來了?”
做為一個腦外科醫生,聽到這樣的消息,山口的興奮是可想而知的。
“是的。”金城肯定的道。
“那簡直是全世界腦外傷患者的福音啊。”山口道,“這樣的藥,一旦被批準上市,將會挽救無數人的性命。”
“確實如此。”金城麵露謹慎之色,“我希望這種藥可以盡快通過審核,這樣我就不用冒著犯商業間諜罪的風險了。”
“既然是這樣,”山口道,“我希望你立刻為郭建國先生用藥。”
“是,A君也是這樣指示的。”金城道。
“我們這就出發。”山口從衣帽架上取了外套,“你開車了嗎,弘一?”
山口開著他那輛白色的雷克薩斯,金城坐在副駕位上,向醫院駛去。
金城麵色冷峻,對山口的寒暄有些心不在焉。山口問道:“弘一,你什麼時候加入的組織?”
“高中畢業那年。”金城道。
“哦。”山口道。
山口是大三才加入的。看來金城比自己的資格更老。這個金城,山口想,他居然沒向自己透露過一點口風。
收音機裏正在播放中國拳王方正挑戰日本武術界的新聞,山口評論道:“聽說這個中國人很厲害呢,日本的武術家們都不敢應戰呢。”
金城不知在想什麼事情,似乎沒有聽見。
山口道:“我從電視上看過這個人的比賽,他的反應速度非常快,我覺得他的大腦發育和常人不同。你是神經科的專家,你有什麼看法嗎?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