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聽月樓發生了一件事情——一高大粗壯的中年漢子在酒樓二樓的台階上喝酒喝得臉色發紅,不小心與酒樓的跑堂撞個正著,跌到一樓地麵上去。漢子爬起身後,一怒之下動手痛打跑堂,爾後怒氣仍未消,不知從哪裏搬來兩個巨鼎,堵在酒樓門口,不讓食客進出,惹得食客埋怨四起,任憑酒樓掌櫃再怎麼賠罪道歉,漢子就是當作沒聽見,雙手抱胸,悠閑地站著,反正你們奈我何?
眼見食客情緒高漲,酒樓暫時又差不到人手來搬鼎,掌櫃的真是急得毫無頭緒,趕緊跑去翰林府把老板明梓軒找過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眾人對著漢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幾個人實在看不慣漢子做法,於是結隊上前,打算合兩三人之力,搬開兩個巨鼎,隻是一個巨鼎約莫千斤重,任憑他們再怎麼用力,也是於事無補。
大街上又出現了神秘銀裝少年的影子,他依舊是一副倘然自若的神態,手持銀扇,悠然地晃於胸前,無論何時都顯得那麼飄逸。
但今天不同的是,少年的身邊多了一對年約二十左右男女。看他二人的打扮,多半是少年的仆人。他們長相不俗,隻是大概因為身上均配長劍的緣故,看上去給人感覺有點冷。
銀裝少年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不料卻看到街道上的人差不多都湧向聽月樓。少年稍鎖俊眉,繼而隨流而走。他身邊的兩個俊仆也立刻跟了上前。
當明梓軒趕到現場時,聽月樓幾乎被圍個密不透風。他和掌櫃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到酒樓大門口去。看到酒樓門被兩個巨鼎死死堵在那裏,明梓軒心裏的火氣遂然提升,還好他到底是個讀過書的明理人,知道在這種場合裏麵,就算心裏有再大的火也燒不得,於是他稍稍平下火氣,朝鬧事的漢子拱拱手:
“這位兄台,有禮了。”
漢子譏諷一笑,側過身去,朝地上吐了口淤痰,裝做沒聽見。
明梓軒見狀,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無比,但一瞬間後,他的眼睛裏依然保持原先的平和。
在人群中看熱鬧的銀裝少年無意間瞄到他那個神色,心中不由有些驚訝:好銳利的眼神,他練過武功。
隻見明梓軒還是很有禮貌地上前說話:
“適才聽說跑堂無間意冒犯了兄台,區區在此給兄台陪個不是了!還請兄台高抬貴手,把鼎搬開,好讓客官們進出。”說完又很有風度地朝漢子再一拱手。
漢子冷笑:
“把老子從二樓上撞下來,就陪這麼一個禮?明老板還真是會做生意。”
未等明梓軒開口,酒樓的掌櫃已忍無可忍,大聲說道:
“你這漢子未免也太過分了!自己喝醉酒撞到人才跌倒不說,動手打人也不夠,還把這麼兩個巨鼎堵死在我們酒樓門前,你簡直欺人太甚!你知不知道聽月樓可是聖上禦封的天下第一樓啊?!”
明梓軒一揚手,示意掌櫃的別說話,其實他心裏是有意讓掌櫃說出這些,不然剛才也不會讓掌櫃把話說完。
漢子見做主人的都沒敢把自己怎麼樣,而區區一個掌櫃的竟然朝自己出口大喝,不由漲紅了整張粗臉,吼道:
“皇帝封的又怎樣?!就算是天皇老子封的,老子也不會放在眼裏!”
銀裝少年一聽這句話,頓時揚起俊眉,一雙明澈無比的大眼睛裏射出兩道冷銳的光芒,甚是逼人。
而他身邊的兩名仆人,臉上早已寫上怒氣。
“公子!”俊麗的女仆叫了主人一聲,剛想再說什麼,銀裝少年卻輕揚手腕,示意她什麼也別做,繼續看下去再說。
明梓軒見那漢子蠻不講理,眼神一變,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位兄台,說話可要小心點。”
漢子肆無忌憚地狂笑:
“老子高興就行!”
“看來,兄台是不打算搬鼎了?”
漢子冷笑,拍拍明梓軒的肩膀,道:
“要老子搬鼎也行,隻要你乖乖地給老子磕幾個響頭,再拿一百兩銀子出來孝敬你老子我,嘿嘿,老子保證立刻把鼎搬了!”
明梓軒亦回之冷冷一笑,輕輕甩開漢子那雙粗手,拍拍剛才被漢子搭過的肩膀,陰沉沉說道:
“不敢勞駕。”
“哦?那好!你有本事就自己搬去,老子樂得快活!”漢子說罷囂張地笑著,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叫人看了好不氣憤!
這時被困在裏麵的食客都爆發出怒罵,其實他們想爬窗出來,隻是怕有失文雅,所以都杵在裏麵發著脾氣,於是場麵更加混亂了。
明梓軒心道:這粗人蠻不講理,看來話是多說無益,還是搬開東西後再說,於是招呼身邊一些身強力壯的圍觀者同自己上去把鼎搬了,哪知竟無一人肯答應!因為他們幾個剛剛試過了,搬不動,現在再試多一次恐怕也還是老樣子,倒不如省點力氣來吃午飯得好。
其實,明梓軒確實練過武功,且功夫底子不俗,搬鼎對他來說是件小事,但他曾答應過自己師父,不到危急關頭,不可以在人前抖出底子來,所以才叫別人幫手。豈料找了好幾個人,都沒人願意幫忙,他不由有點犯難,暗忖:看來這次不抖出武功也不行了……
正當明梓軒決定上前搬鼎時,突然間聽到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搬鼎的粗活何需明老板親自動手?要是明老板不介意,在下願意代勞!”
不隻是明梓軒,在場的人都驚訝了。
眾人都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說話者竟是個二十來歲的俊氣青年,旁邊還站著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子。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銀裝少年身邊那個男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