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春,玉雨過後,彩虹浮現,風和日麗,乳燕啄泥。
明翰林府中,一派喜氣洋洋,因為翰林大人明時寧的二公子——明梓軒,所辦的酒樓已經順利開張,上門來道喜的達官貴人簡直數不勝數,弄得明時寧和妻子鄭華冰差點應付不過來,還好有賢惠的二兒媳芮潔穎在一旁幫忙招呼客人,不然還真得出亂子。
說到這明翰林上下一家,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官宦家族,倒不是因為其祖上有過什麼光輝功績,而是因為翰林明時寧生了三個人中龍鳳來。明時寧的長子明羽軒,長相出眾,生性溫和,文成武就,人品更是難得,早已成了皇上心中乘龍快婿的上佳人選,可謂前程無量。
次子明梓軒,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俊公子,在待人處世方麵頗有天賦,很得皇上喜愛,此次酒樓開張,因為有了皇上那禦賜的幾個字——天下第一樓,立刻招來大批的食客,生意十分紅火。
女兒明憶晗,不僅生得一副絕色傾城之美貌,也練就一身好文才,尤其精通的各路樂器。因此上門求親的人多得很,隻是都被明憶晗委婉地拒絕了。其實,明憶晗本名叫“明蘢軒”,“明憶晗”是她後來自己改的名字,這點除了她的父母親,其他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包括她的兄嫂們。兄嫂們也曾先後問過她改名的原因,但她沒有回答,隻是一個淡笑帶過,繼而就是回房靜坐,半日不出房門,甚至一日滴水未進地坐著沉思,嚇得大家都不敢再問同樣的問題了。
其實明憶晗並不是一個性格古怪的人,她隻是不喜歡提起童年的往事,因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那段記憶裏,有一個令她至今都牽掛不舍之人,隻可惜他在八年前已經……
明憶晗很喜靜,無論是什麼時候,她都樂意一個人獨處。
今天,二哥明梓軒的酒樓開張了,登門拜訪的人一大堆,父親在前院設下酒席款待,由於場麵過於熱鬧,明憶晗隻好到後院走走。
翰林府後院有個“簡草園”,裏麵種植了大量花草樹木,陳設有章,此時正值百花爭豔之際,園中更顯脫俗之境,令人流連難返。“簡草園”之所以取名“簡草”,並非指裏麵陳設簡陋、花木植物少,而是因為園裏花木種類“多”且品種“良”,(古人,尤其是明朝人,都很畏忌“月圓則欲缺,水滿則將溢”這種事,園裏的花木都是上上之品,若再取上一個極品名字,那恐怕會發生“月圓水滿”之事,)故,園子以“簡草”命名。
明憶晗一身簡裝,獨自走進園裏,徐步走動,觀賞著這簡草園裏迷人的景色。不知是因為這花木爭豔得厲害,倍顯迷人,還是因為哥哥的酒樓新開張,自己內心有種欣喜,此時的明憶晗嘴角竟出現難得一見的一絲舒懷笑意。她本來就長得美,笑起來更美,再襯上一身雅淡白裝,愈覺得迥出塵表,清眼高華。此時人麵花光,相互映照,所謂的“傾國傾城”,又何足道哉?
剛走沒多久,憶晗的丫鬟水兒便後腳跟了進來:
“小姐!”
聽到水兒的喚聲,明憶晗不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小姐!”水兒走近她,行了個禮。
明憶晗今天心情較好,一連露處幾個笑容來,雖然那都是淺淺的幾個笑。
“什麼事?”明憶晗輕問。
“聽總管說,二少爺的酒樓已經取了個滿意的名字了,叫‘聽月樓’。”水兒高興地說。
“聽月樓?”明憶晗一陣驚異,心想:月隻可觀賞,豈有“聽”之理?
“是啊!二少爺很喜歡這個樓名,據說,那是一位很神秘的少年公子所題的。他還寫了一首詩在紙上,可是沒有留下姓名便走了。”
“哦?”明憶晗有點驚訝,但也沒再說什麼,隻是轉過身去,徐徐走著,繼續剛才那份賞景的雅致。
水兒見狀,沒敢多言,默默地跟在其身後兩丈之地。
剛步入簡草園東門,明憶晗的神色就變得頗為傷感,因為就在東門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棵青梅樹,那是她以前親手種下的一棵樹。這棵樹收藏著她多年前一些美好溫馨的記憶,但也隱藏著一些人事滄桑的回憶,每每看到此樹,往事便曆曆在目。
回想當初,聯想今日,明憶晗的神色倍顯凝重。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氣,玉手一揮,速從腰帶中取出一把鋒利的軟劍,“颼颼颼……”在青梅樹旁邊的牆角落裏急速刻下幾行字:
本在青梅林中留
勝居仙境意未休
無奈今成園中禁
忍看未枯不勝愁
其字跡之淩厲,並不遜色於任何男子。
在一旁的水兒見小姐忽然揮劍,嚇得臉色咋變,急急倒退出三丈遠之地,幾乎連氣都不敢多喘半個,愣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了。
寫完這首詩,明憶晗也不再留連什麼,直步走回房中,緊閉房門,凝視掛在牆上的一幅畫,良久不作任何聲響。
那是一幅墨畫,上麵畫的是一個十歲左右大的童子。童子一身白衣打扮,手中持有一簫,胸前佩帶一對顯眼的鴛鴦形玉佩。那童子長得眉清目秀,嘴角還流露出一絲純真的笑意,仔細一看,他的左耳上還有兩個小小的耳環孔,甚是可人。
畫上還題有兩句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畫上的人究竟是誰?
明府上下除了明時寧夫婦和明憶晗自己,無人知道。
轉眼間,聽月樓已開張一個多月,可是題名的銀裝少年仍然沒有再度出現,那一百兩賞銀的事也就一直這麼擱著。不過老板明梓軒並沒有放棄尋找題名的銀裝少年,仍在派人到處打聽消息。可惜多日過去,居然一點頭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