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這棋,我輸了。”世揚道。
一陣秋風刮過,吹得竹葉刷刷作響。是時候我該回屋了,世容想必要回來了。正要走,那邊聽得兩人都起了身。莫不是他倆也要走了。我四下張望,這時候再走石橋怕是來不及了,沒下橋就會被看到了。往前走就碰到他倆了。索性這灌木叢還算密集,我一步跳進叢木中,蹲下躲了起來。等到他倆都從我麵前走過好遠時,我才起身。趕緊麻利的回了屋。
心中忐忑,想著他們的對話。簡單點說,就是王明之想讓世揚幫他,世揚不肯。
在屋子沒待多久,世容便回來了。
“你去哪裏了?”世容一進屋,我幫他脫去外衣,問道。
世容笑道:“去備點禮物。子旭過幾日要辦宴席,自他入獄後我有些年月未曾見過他了。”
王子旭?王明之的大兒子,那個在監牢裏待了差不多一年的人,張玉修說了,起兵一部分原因也是卞熊一直不放王子旭。
“緣兒,你在想什麼呢?”世容道。
“沒,沒什麼。世容,來,嚐嚐我帶的葡萄。”
“緣兒你去哪裏了,瞧你這鞋。”
我低頭一看,剛剛跳進灌木叢裏踩了一腳的泥巴。
“呃。剛來府的路上不小心踩到泥土了。”我支吾道。
其實後來很想去問問姑姑,再一想,姑姑自己的事兒還都是高婷茵說的呢,別人的估計他也難對我講。後來的事態,有些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新元三年自王明之掌了實權之後,這一年冬,城內的斷頭台上又多了無頭之鬼,南朝八賢之一,有人寫了討賊文,並告之天下,王子旭將其殺之。
起初朝內偶有聽到反叛之聲,隻是隔一段時間,那斷頭台上便有反叛者的人頭了。這一年,搞得人心惶惶。漸漸的,無論是從文還是從武,再也未聽到有人說過討賊了。
王明之上台之後,撤除了原先卞熊頒布的各種不合理的賦稅,減免了受災地區的賦稅。派人重修水利。百姓的日子也算太平。
世容他爹,沒過多久又出遊去了。這次聽說是去山中尋道了。因著朝內大整頓,世容近期忙的很,兵務繁多。換了諸多老弱殘兵,招了新兵,重新訓練。
我如今一心隻在生意之上。除了洛陽城,沿線往西,我和錢掌櫃曾多次出去考察,準備在長安再開幾個鋪子。長安城比洛陽城要大的多,我們從洛陽出發,行了三日才到這裏,想想以前,開車半日便到了。
此次我在長安待了有月餘,選了幾個心儀的地方作為新鋪的地址,後續的事情全權交由錢掌櫃來談判。
待我回府之時,馬車還未停穩,守在門口的柳絮跑到我車前。大聲道:“小姐,不好了。”
馬夫搬了木凳子,我緩緩下了馬車。
“柳絮,怎麼還是這麼急。出什麼事兒了?”
“小姐,世少爺他爹,不在了。”
“什麼!?”我停住了腳步。世揚不在了。怎麼回事?
“怎麼不在了,何時的事兒?”我忙問。
“已有半月了,聽說是在山裏走路,不慎跌落懸崖的。”
我轉身又上馬,命了馬夫去世府。
世府今日憑吊,大門掛了白布,進進出出有諸多人。我下了馬車就去找世容,繞過前院,到了後廂房。房正中擺著一口棺材,世容穿著白衣跪在一旁,對來憑吊的人一一叩頭感謝。
我換了喪衣,緩緩走進屋內,世容抬頭見是我,紅腫的眼眶就這樣茫茫的望著我。我知世容他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唯一的親人隻有他爹了。我先向世揚的棺材鞠了躬,對世容小聲道了句:“我陪你。”然後就跪在了世容的身後。
今日來憑吊的人很多。我們一一跪謝。不曾想,姑姑和高婷茵竟然也來了。我瞧著姑姑,麵含悲淒,出神的望著世揚的棺材。高婷茵幾次喊她,都沒有回應。最後徑自出了大門。
如說還讓我意外的,就是王明之帶著王子旭、王子昭等人親自來憑吊了。車馬剛到大門,就聽到有下人喊王將軍來了。王明之人未進屋就聞哭聲,
王明之一進屋,就抱著世揚的棺材道“當年我們兄弟三人,如今就剩下我了。今後可讓我怎麼辦呀。”王明之一身喪服,白發白胡子,再加老淚縱橫,讓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最後還是世容親自上前扶了王明之。讓其保重身體。
喪事前後辦了七日,我一直陪著世容。
對於世揚之死,世容起初也是懷疑的,喪事之後,世容曾出去半月,專門又到世揚出事的地方探查,詢問了周邊諸多人。還是無所發現。